金懷錶已經確實握在自己的手中,這比什麼都重要。
而且,他對這裡以南的土地熟得簡直就像自己家的後院。
就算有人追上來,也絕對找不到他們的。
“就是啊,我們的技術超高明的。”第三個男人心不在焉地附和著。
“連槍都還沒用到就解決了呢。”
“是啊,連一槍都沒開呢。”
“其實殺人的工作也挺討厭的。”
“就是啊……”他回答道。一邊感受著掛在腰側的四五口徑手槍的重量。
就像夥伴們說的一樣,多虧神明保佑,並沒有引發槍戰。
所以他的槍膛加上彈匣總共是八發子彈,都還好好地放在原處。
不只是彈藥的數量一樣,這些人的槍也都是一樣的型別。
這麼一想,或許有可能要在這裡較量較量……
“Bonsoir(注3)!”突然傳來了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
“是誰?”第二個男人激動地大喊。他正想拔槍,卻不小心讓懷錶落在地上。
另外兩人同時抽出了槍。
“快點出來!”第一個男人緊張地把槍口瞄準聲音來源,大聲喊道。
咻嚕——
黑夜的帳幕被劃破了。
一個女人剎時現身。
她看來並不像本地人。
高而纖細的身軀,整齊盤起的黑髮彷彿染上了夜色。
那是個很美麗的女人。
她穿著質料高階的墨綠色外套,跟夜晚的漆黑背景保持著曖昧的界線。
第二個男人左手緊緊地握著懷錶,右手跟著拔出了槍。
那女人走到眾人面前,露出了微笑。
“能見到你真是太光榮了,MademoiselleCentSoixante(注4)。”女人
說道。那是聲調優美的標準法語。
因此,這些男人完全不瞭解她說的話及用意。
“這傢伙在幹嘛啊?到底在說什麼?喂——是你的女人嗎?”
“不、不是啊……”
“喂,你到底想要幹嘛?”
女人並沒有回答。
她像是念著召喚惡魔的咒語似的,繼續用異國的語言說話。
“你這女人是不是瘋了啊?”第三個男人走到女人背後,把槍口抵在她的脖子上。
“請你安靜點,我們正在進行重要的交涉。”女人回過頭來,冷冷地說
了這句話。那是無懈可擊的地道阿拉伯語。
“這傢伙!”
“別開槍,小心一點!”
“……喔喔,我知道啦。”
男人們的槍口彼此相對,互相提醒對方。
只要稍有不慎,說不定就會打到自己的同伴了。
女人完全不管這些男人的狐疑,還是換回法文,繼續說著:
“這些強盜們即將就要發生內訌,有兩個人會死,最後一個人身受重
傷。他為了等到日後再來取回你,在逃離之前會把你埋在橄欖樹的樹根
下。但是,你再也不會被挖出來,從此將永留此地,這就是你的命運。”
在流水行雲般的法文之中,夾雜了一個像是小尖石般的異國詞彙。
Schicksal(注5)。
“今晚我要為你介紹一份新工作,你願意與我同行嗎?希望你可以立
刻答應。”女人說完了。
接著,她就像晉見什麼貴族一樣原地跪下。
第二個男人吃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睜大眼睛看著她。
“你意下如何……”
他終於領悟了。
這個女人說話的物件,並不是他們這群男人。
而是他們剛剛才從美術館中偷出來的這個懷錶。
其他兩個男人還是握著槍,一動也不動。
夜晚的杯中,盛滿了令人屏息的沉默。
頓時。
隆、隆、鈴隆、鈴隆、鈴隆……發出了一個細碎的聲響。
“什麼?那是什麼聲音?”
“渾帳,是那玩意兒,快把它停下來!”
“我、我哪有辦法啊……”
鈴、鈴、鈴、鈴……這個是構造複雜的懷錶所發出的午夜報時鐘聲。
並非像寺廟中的鐘樓那種聲音,而是高雅而充滿愛慕之情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