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過夜……二位老大行行好?”
“真是隻看看……拿一樣東西就走,絕不敢多停留……通融一下可否?”
曲家大少爺,從未對下人們如此客氣地說過話。
甚至是低聲下氣的,幾乎在哀求。
二人對視一眼,終於還是退在一邊開了大門。
九個月了,曲存姿第一次踏進家門。
那一夜之後,他為姜月明承擔了一切罪名。
曲大少爺差點殺了人……這已經是一個不爭的罪名。
曲宅上上下下,親眼目睹他一耳光把李小寶的門牙打掉,和血吞下……
她們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大少爺親自給李小寶服用的雙份墮胎藥……據說,是那個小二和正妻爭風吃醋,企圖以懷孕博取穩固地位。
但是,懷孕這一套,在大少爺這裡完全行不通。
大少爺不吃這一套。
他的新婚夜,那個女人宣告失蹤。
只是個小角色而已,無關緊要的人物,人們不關心。
但畢竟是一條人命。
只暗地裡,人人議論,也許是那一次就死了。
弄死了人,卻生生隱瞞著而已,反正曲家財雄勢大,什麼擺不平?
大少爺害死了人。
每個人雖然都不說什麼,但從此看他,總是充滿了畏懼,敬而遠之。
人人知道他是個魔頭。
人人都知道李小寶救過他的命。
救命恩人尚可殺之,何況販夫走卒。人人提心吊膽,生怕被殃及池魚。
沒有任何傭人敢對他有哪怕一星半點的不敬。幸好,他不怎麼回去。
第130章 悔不當初1
幸好,現在他們都被遣散了,再也不用看這個殺人魔王的眼色行事了。
就像曲存姿,在這屋裡繞來繞去一大圈,才發現是一個夢——就像那個夢裡來去自如的模糊的女孩——就連她留在這世界上最後的一個資訊,一個線索——那是房東老闆的電話。房東說只見過她一次,也不知真實姓名。
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活活地失蹤了。
他隱隱地,總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就像前半截過去的人生,全是一場荒誕不經的夢而已。
豔陽金柳,波光瀲灩。
曲存姿穿過假山噴泉,遠遠地,看到長長的銀杏樹陣。
他停下來。
他西裝革履,意氣風發,沒事人樣。
是的,月明說的對,他是一個徹徹底底,完全沒心沒肝的男人。
他靠在最大的那棵銀杏樹上,小憩。
風吹來,銀杏葉子一片一片地掉下來,他仰著頭,任憑樹葉掉在他的臉上,頭髮上,蒼涼的,寒冷的溼潤。
竟然如此冰凌徹骨。
某一個夜晚,月色如霜,他在這裡稱讚一個女人的美貌:
說黃金,她的髮絲金光燦爛
說白銀,她的纖手明明如珏
但有一件最美的珍寶最難找尋
這就是她那顆美好純潔的芳心。
那是他對姜月明的稱讚,對著另一個女人,肆無忌憚——他一直以為她聽不懂——傻瓜一般的李小寶,哪裡懂得起?。
她連嫉妒都不會。
除了打遊戲,完全是個生活白痴的李小寶。
於是,那個懶洋洋的女子回他:玫瑰可愛,但卻開放在荊叢,野薔薇可愛,但能把人刺痛,對輕而易舉到手的歡樂,人們雖然享受,卻很少珍藏。
原來,正是如此。
因為那歡樂,那溫暖,來得太過容易,所以,他從不知珍惜。
因為他太過於習慣享受她溫暖的擁抱,無聲的纏綿,所以,壓根就不覺得有什麼可以寶貴的。
就像空氣,就像水,對於我們來說,是不可缺少的,一分一秒也離不開。可是,我們幾時去珍惜過水和空氣?幾時覺得它們是高不可攀,需要仰視和愛慕的?
柺杖,劈頭蓋臉地落下來。
到底是什麼時候打來的,什麼時候靠近的,他居然一點也沒發現,連腳步聲都不曾察覺。
也許,那時候他已經睡著了。
一個人倚靠在冰冷的大樹上,臉貼著冰冷的樹皮。
察覺到疼痛的時候,那柺杖已經鋪天蓋地……很快,他的頭上,臉上,肩上,身上……無一處不疼……
他沒有躲閃。
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