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迎枕上,聽了華嬤嬤的問話半天沒回應,倒把一旁作陪的顧氏唬了一跳,又不方便提示,便用帕子掩唇輕輕咳了一聲。
玉華彷彿一下清醒了過來,略微紅了臉搖了搖頭說道:“五娘當時並沒看出程師傅。。。那程平想要行刺,只不過當時五娘在跳袖中舞那一段,本應該還要在那拂塵間再翻滾兩個來回的,卻突然發現師。。。發現那程平將拂塵倒拿了過來,那拂塵的一頭削的又尖又細,程平就那麼持著拂塵便飛身撲了出來,五娘當時本有些傻了,卻一眼看到了那程平臉上的神情。。。。。。”
玉華說到這裡突然停頓了下來,一隻手緊緊捏住領口的衣襟渾身一顫,臉色也刷一下變得雪白,屋內其他人也都看出她不對勁兒,顧氏連忙叫了一聲五娘,而立在她床前的阿生已經一把扶住了她,玉華身子撲簌簌的哆嗦著,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華嬤嬤見狀,便介面問道:“五娘當時可是察覺到那程平臉上的神情不對了嗎?”
玉華微微點了點頭,彷彿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抑制住了自己,顫聲說道:“當時那程平目露兇光,神情十分的可怖,五娘也並不知道她要做什麼,腦子裡亂的很,只是身不由己的跳起來想攔她一攔的。。。五娘。。。五娘也沒想到。。。。。。”
玉華的聲音越發抖的厲害了,半天才吐出了最後一句話:“五娘也實在沒想到那程平會。。。會那麼狠狠的一下子向我刺了過來。。。。。。”
說完這一句,玉華身子一軟便癱倒在了床上,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額上已經密密的滲出了冷汗來,阿生急忙從床頭的一個金木匣子裡取了參片讓五娘含在嘴裡,又輕輕來回替她撫著胸口順氣。
顧氏見她這樣,便皺眉扭頭看著華嬤嬤說道:“華嬤嬤,五娘出事後精神一直便不好,太醫叮囑我們輕易不要刺激到她,我們便也一直沒敢問過她當日的具體情形,你看這。。。。。。”
華嬤嬤衝顧氏頜首一禮,點了點頭說道:“夫人請放心,小人已經問清楚了,您趕緊安排五娘休息吧,我看她的情形很是不好啊。”
送走華嬤嬤,顧氏雖也有些擔心五孃的身子,但心內卻是鬆了一口大氣,五娘今日的表現極好,她如此的驚惶害怕,落在那宮正的眼裡,越發肯定了那程平的早有預謀與窮兇極惡,也讓人一下相信了這崔府的無辜和護主心切,她完全可以安心的去回稟老爺知道了。
這日的夜裡,寶月軒二層正北間內室突然傳出一聲悽慘尖叫,今日在五娘床前守夜的仍是阿蠻,她先是被嚇的從腳踏上一個跟頭就滾到了地上,而後便馬上回過神來,急忙爬起來點亮了火燭,嘴裡一邊急急的叫著:“五娘莫怕,五娘莫怕,阿蠻在這裡,阿蠻在這裡呢。。。。。。”
雕花床上,五娘臉色蒼白的擁被坐在床角,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前面發呆,彷彿壓根沒聽到阿蠻的叫聲一般。
玉華是被噩夢驚醒的,在夢裡,她又完完整整的經歷了當日在蓮座上的一幕,她當時正在跳袖中舞的那一段,再做兩個翻身,她便要跳起來去接師傅轉身丟擲的聖符了,這個動作便是整個觀音跳蓮裡的最□,也是最艱難的一個動作,師傅要背身丟擲聖符,而自己要擇機從低層蓮座上高高跳起去接住那空中飛過來的聖符,兩人若配合不好,是絕不可能完成的。
為了做好這個動作,師傅便與自己約定,她轉身時會衝自己一揮手,手上的動作從捏訣變成彈指時,自己便要馬上就飛身跳起,一刻也不能延誤,她兩人之前練了起碼不下百遍,自己才總算能準確的從空中飛身接住那聖符了。
當日自己在做袖中舞時,一個翻滾結束,正準備要扭身翻下一個時,突然看到師傅伸手就向自己一揮,從捏決一下變成了彈指,自己壓根來不及做任何思考,身子便已經不由自主的從蓮座上騰躍飛起了,而後的事情才是一個真正的噩夢,一切變化的那麼快,自己在被師傅刺中後,只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衝自己急急的低喊道:
“小心下面,千萬落在蓮座上!”
當自己重重的摔在蓮座上時,神智雖已經是迷迷糊糊,卻是清清楚楚的看見師傅扭頭衝自己一笑,而後便一下劃出自己的視線,再也看不到了。。。。。。
玉華受傷後並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夢了,只不過今日噩夢的結尾,師傅在飛身摔下蓮座後,自己拼命追上去想要抓住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師傅越落越快,越落越遠,而師傅面帶微笑的臉,卻嗖然間一下幻化成了自己孃親趙蜜兒的那張骷髏般的臉孔,她放聲尖聲起來,卻什麼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