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中的十畝和十五畝有什麼用呢?難道還能每天讓他桌子上每天多出一盤菜來?”
“看我看這鬧劇持續不了多久了,皇上這時也出來了,聽說太子重病在床,估摸著是為送太子最後一程在捲進了這許多人,等人走了大家也能重新消停下去——”
普普通通的青油馬車中發出了一聲悶響,這聲悶響似乎被什麼阻隔住了,就小小地一聲,根本沒有在鬧哄哄的街道上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而後馬車駛出這條街道,方才又聲音從這輛車中傳出來:
“何其可惡——”
馬車之內,傅聽歡與蕭見深相對而坐。剛才傅聽歡一拳本是擊向車壁,蕭見深卻眼疾手快的握於手中,到現在了還沒有放開。
“有何可惡?”蕭見深道。
傅聽歡閃爍闇火的目光便一下投到蕭見深身上:“你所為在何?”
“重分田畝。”蕭見深道。
“就為了外面那些人?”傅聽歡詰問。
“你看見了多少人?”蕭見深反問,緊接著他不等傅聽歡回答,又道,“一個京師的人嗎?但天下之大,京師與其一比,也不過滄海一粟罷了。”
“你是說我見了京師中人的態度便覺得見了天下人的態度?”傅聽歡冷笑,然後尖銳反駁,“除了京師中人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會有何結果,不知你做了什麼也不知別人做了什麼,何其愚昧,何其愚蠢!”
他停頓,看著蕭見深,說出了和三年前死在蕭見深面前的帝師一樣的話,甚至更為冷酷:“——他們只能被控制,只配被控制。”
蕭見深沒有與傅聽歡辯駁。他像是安撫一隻露出利爪的小老虎那樣拍了拍對方的手,不行,就又抖了抖對方的手。
傅聽歡手掌中的力道鬆懈下來。
蕭見深便對方僵硬的五指一根一根弄軟:“孤事物已足夠繁多,莫非來年連這些都要開始一一過問?”
傅聽歡:“……”
“你毫不在意。”他終於冷靜下來,仔細地看著蕭見深,像是第一次看見對方,“你需要國泰民安,所以你這麼做;你不需要百姓為你歌功頌德,所以你從不在意他們如何說你……你期望的國泰民安,只是你的需要,而不是其他。”
“蕭見深,你怎麼能如此……無情?”
蕭見深揚起了眉。他看了傅聽歡片刻,回答:“你們總會發生這樣誤會。孤為百姓做事,就覺得孤憐憫他們,慈悲他們,愛他們。但實際上,國泰民安不需要愛,不需要慈悲,不需要憐憫。只需要能使國安,使民泰的能力與手腕。”
同一時間,梁泉流正在陋室與戶部尚書王虛己相對而坐。
這兩人乃是同年同屆,本該是天然的聯盟,實際上在這這兩人的政治生涯之中,他們確實聯盟過不止一次,甚至還曾是意氣相投的知交好友。然而人之一生能夠發生很多的事情,太多年對第一的渴望,漸漸形成的理念的不同,還是讓這兩人中道分歧,且越走越遠。
時至今日,梁泉流已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和對方坐在一起了。
而王虛己還記得,他答道:“已有十三年五個月了。”
“還記得當日你我金榜題名,意氣風發,相約大展宏圖,還吏治一個清朗……”梁泉流說,“想不到走到了今日。”
“我卻已經忘了。”王虛己反冷淡說。
梁泉流笑了笑,他替王虛己倒了一杯粗茶,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他這麼多年來都用這樣的習慣提醒自己不忘最初:“王大人,你位居戶部尚書,掌天下錢糧,在京中一貫做出了兩袖清風之態,不管你家中到底有十畝十五畝地,大家都會原諒你;但千算萬算,只怕算不到你家鄉中人為吞田佔地,逼得一家商戶上下一百多口人相約自殺……”
王虛己一直不動聲色地聽著。
梁泉流這時候又說:“此事我相信你毫不知情。”
“哦?”王虛己。
“但普天之下,因親族而事敗的高官顯宦難道還少?你王大人就是渾身如龜殼一樣硬,是人,就有弱點,而你的弱點,親族在外,鞭長莫及!”梁泉流說。
王虛己此時方道:“為何梁大人如此自信?梁大人以為能查到我親族手中大份大份的田契,就有了如山鐵證?”
“不,梁大人如此聰明,當然不會如此簡單的下了定論。”王虛己說,“梁大人只是相信,京師與地方相隔千里,足夠梁大人不管是對是錯,都能錯的都能辦成對的;不管是真是假,也都能假的都能辦成真的。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