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嘴眼裡能瞧得出來,這嘴裡吐出來的,定是不是好話。
是以,圓子對著楊家村的村民,向來離得遠遠的。
而此時,被拿著籃子的村民給熱情地包圍著,圓子的身子有些不自覺地僵硬。
“我說,你們是不是應該走遠些,看把人家圓子哥幾個給嚇得,不知道,還以為你們咱這是來打劫的呢!”春嫂子回來得晚了一步,落在圈外,大聲喚道。
春嫂子如今,在楊家村,話也能說得響了,因為閨女將門戶給立了起來。也是因為春嫂子這人行事硬氣,連欠著那麼多的銀子都一直咬著牙還,就憑著如此,村民們自然願意自家婆娘跟著這樣的春嫂子來往。
光是憑著春嫂子願意替死去的相公將門戶給立了起來這點,人生在世,誰沒個萬一的。
春嫂子話落,圍著的村婦們就紛紛散了開來,爽利的婦人搶先道:“嚇著咱村子的三個秀才老爺可不好了,秀才老爺,這是我家小子摘的果子,這可是正是酸爽,汁水正多著呢。”
圓子攤開手掌,握住送到手邊的簍子,有些拘謹地道:“嬸子,你喚我圓子就是了,哪是啥秀才老爺的……”
錢氏也是去隔壁村子家的獵戶,去買了幾隻野物。如今阿花爹早就已經收山,不再上山去打獵了,自家院門裡,養了十幾只雞,也儘夠了。
所以,錢氏直接去的隔壁村子的獵戶的。
圓子三人,將楊家村轉了好大的一圈,都不曾見過阿花一家子,就是路過阿花家的院子,也是大門緊閉。只有隔壁的阿花家的大伯家,才聽得到些許動靜。
“圓子兄弟三個可都是好孩子,都是一個村子的,就別叫秀才老爺啥的,圓子糰子阿土便是了……”錢氏生怕叫得重了,三個小子年紀輕輕地,折了福壽。
楊家村的婦人本就是難得地見著圓子三人,本就是歡喜。自打三人年紀輕輕中了秀才,村裡也建了書院,對讀書人的推崇早就讓他們見著秀才老爺,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之心。
就是對著楊立冬,也沒有這種推崇。
那是隻對讀書人的。
楊家村向來以村裡的那個壩子為界,北邊的日子好些,南邊的則是要困頓許多,就是那口古井也是在北首。南首的村民要吃水用水,都得經過那個壩子來挑水。
這些年,田慧送的節禮年禮到多都是往南首送的,雖說都是些吃食,也不盡多,卻是得了村民的感激。
但是卻是無法得到整個楊家村的感激,只說阿水家便是了。
接受了楊家村村民的好意,東西也裝了一大馬車。
阿土提出了要到阿水家去一趟,手裡還拿著每年都一樣的年禮,這些年來,半點兒沒有變化,中規中矩,讓人挑不出錯來。
這些年,阿土一家子都在康定城,如今也不是自家親爹孃,也不用每個年節都特意趕回來送禮。自打離了南下鎮,阿土爹與阿土孃的關係也緩和了不少,阿土也是隔段日子便會去康定城小住幾日。
阿土爹如今過得順風順水,偶爾地抽空回一趟楊家村,卻是會遭到諸多刁難。兩相一比較,阿土爹自然選擇了內心向往地生活。
自打去年起,若是真從康定城回不來,便是阿土來送年節禮。
反正已經隔了房了,誰都不法再講究些啥。
“我陪你一道兒去!”糰子想也不想地開口道,他還記得阿土那年,被打傷了手。
阿土有些無奈,卻是心裡微暖。“我就是將東西送到就回來的,你又開始瞎想啥東西。”無力的語氣。
圓子糰子這些年雖說大部分時間都會在軍營裡,不過,每逢過年過節,大多都是會回來的,若是運氣好,還能早回來幾日歇歇。若是恰巧被這倆人給碰了正著,不管阿土如何說,圓子兄弟倆都會挑出一人陪著一道兒去。
大多時候都是糰子,只因為,糰子牙尖嘴利,能文能武……
相比之下,圓子好似就有些“木訥”了。
所以說,只是相比之下。
不等阿土再拒絕,糰子已經抱起半匹布藏青色的布料子,率先走著,走了三五步,就回頭來催促阿土,“趕緊跟上啊……”
阿土搖著頭,跟圓子打了聲招呼,就跟上了糰子,望著那個自己曾經住了十多年的小院兒走去。
每回走在這條路上,說是不感觸那還真是騙人的。
他,當初,只想憋死他們!
憋屈!
只是現在,卻是不想了,因為,已經無關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