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嚓——”一聲急剎車。
兩名急救人員迅速開啟後門,從車裡卸下個擔架床;匆匆忙忙將受傷的男人推進急診室。
一路寸步不離的程顏正欲跟進去;卻被小護士不客氣地攔在門外:“你在外面等。”
“呃……好吧。”
她一屁股坐在診室外的椅子上,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湧入鼻腔;程顏搓了搓小巧的鼻尖;眼角眉梢的焦炙始終不曾緩解。
她腦子裡充斥著唯一的畫面——
陸天皓那張閉著眼睛的臉龐。
他怎麼會那麼傻呢?
居然為了救她的狗,而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
此念明明只是程顏的腹誹;可想著想著,她心窩裡既酸澀又暖和起來……原來,那個冷峻桀驁的男人,竟能帶給她這樣的溫暖。
……
約莫個把小時,走廊裡突然響起的聲音;生生打斷了她的遊神。
“陸天皓的家屬在不在?”小護士帶著遮住大半張臉的口罩,朝候診區這邊望過來。
程顏聞聲起身的一瞬間——
她微微愣了愣。
在她聽來,“家屬”的稱謂頗為怪異,就那麼極快地一閃神,她幡然意識到某個事實——她對陸天皓的家世一無所知。
然而,眼下她顯然是那個男人唯一的“家屬”了。
她箭步上前,急促地問:“病人的情況怎麼樣了?”
護士遞給她一份檢查報告,順勢說:“輕微腦震盪,腳踝韌帶拉傷……傷勢不算太重,但得留院觀察幾天。”
程顏略微鬆口氣,至少都是些她聽得懂的醫學名詞。
**
素白的單人病房,裝置齊全,跟酒店標間不相上下。
仍在昏迷的男人安穩地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打著點滴。程顏躡手躡腳走到門邊,關掉有些晃眼的白熾燈,她搬來把椅子,坐在病床前守著。
稀薄的月光鋪灑病房,為滿室漆黑點綴上一層朦朧的光暈,如果忽略掉這處地方是病房,一切都顯得相當靜謐而安好。
程顏刷累了微博,她放下手機,揉了揉酸脹的眼睛,餘光瞅向病床。
其實,她只是本能地瞥了身旁一眼,才驚覺自己正在認真地凝視著陸天皓的睡臉,——這個男人的眉宇深邃,鼻樑高挺,薄唇輕抿……那過於冷硬的臉部線條,大概只有在睡夢中,方且淡去幾分凜冽。
程顏就這樣單手托腮,久久沒有挪開視線……
直到她不知不覺趴在床邊睡著。
**
一夜好眠。
半夢半醒中,程顏又往身旁那處溫暖裡蹭了蹭……
隱約有古龍水的淡香縈繞她的鼻息。
這味道……似曾相識。
她驀地睜開惺忪的睡眼——
對上一雙近在咫尺的黑瞳。
就在枕邊。
男人眼睛裡蓄著的光芒幾近柔和,靜靜地注視著她,而且彷彿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
程顏臉上一熱,頓時面露尷尬,沒想到她一個陪床的竟然睡到了病床上,而且比病人睡得還熟。她正欲起身下床,只聽那雙眼睛的主人淡聲說:“時間還早,你再睡會兒。”
話音落下,陸天皓騰出一隻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按理說,程顏本該果斷地離開那張病床,可事實上,她卻鬼使神差地聽了他的話。她只是翻了個身,轉向背對他的一面,再次合上眼睛。
病房裡恢復了安靜。
從她身後傳來男人溫潤的呼吸,和那抹若即若離的暖意。陸天皓並未貼近她,但他的氣息,他的味道,在這一刻,牢牢包裹著她,揮之不去。
然而,就是這樣一種不帶任何危險的感覺,讓程顏不自覺地對他卸去了戒備,某些雜念亦開始吞噬她的意志……
她已毫無睡意。
她努力回想午夜時分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惜,徒勞。
她無論如何都記不起,陸天皓是如何把她從椅子上弄到床上的。而更糟糕的是,時至今日,程顏即使與那個男人同床共枕,她也不再覺得大驚小怪了。
她兀自感嘆,自己的心似乎愈來愈……不受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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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的午後。
程顏從護士站推著張輪椅,走進病房,她朝病床上的陸天皓努努嘴:“我帶你去散步。”
他賴著不肯下床,一臉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