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心肩膀一抖,從地上站了起來,動作艱難的越過他,走到床沿,癱坐下去。
然後,她抹了把臉,吸了吸鼻子,笑了一聲:“是啊,是喜歡……呵,但也就是這點程度。”
她微微抬頭,一瞬間,彷彿看到那高大的影子,幾不可見的一頓。
她扯扯嘴角,又補上第二刀:“我喜歡你,可我更加恨你,比喜歡還要多。我也恨我自己,為什麼要喜歡你,為什麼要被這點程度的喜歡牽著鼻子走,為什麼要自作自受的去承受你家裡人帶給我的屈辱。”
聲音一頓,最後一句極輕極緩:“我真是活該……”
——
“你說什麼?”
這句質問幾乎響在耳邊。
隋心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已被一股憤怒的力道按了下去,跌躺在床鋪上,隨著那反彈浮動了兩下。
抬眼時,迎上那雙近在咫尺憤怒的黑眸。
她知道,她已經達到了效果。
仗著他的喜歡,仗著她對他的瞭解。
就只需要再補一刀……
可是,這一刻,她卻發不出聲,那哽咽,那痛苦,全都堵在喉嚨裡,壓著她喘不上氣。
而那雙大手,捏著她的下巴,指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卻極力控制著力道,沒有讓她感到絲毫的疼。
“你再說一次。”
透著危險的沙啞嗓音,糅合著濃重的氣息,響在上方。
她下意識的抬起手,去握他的手腕:“鍾銘。在一起,需要要兩個人。可是分手,只要一個人開口就夠了。你就讓我再自私一回吧,把‘對不起’的權利讓給我,就當我對不起你,你只負責恨我,好不好……”
臉上早已溼濡一片,再也容不下更多的傷。
然而,這時從上方垂落而下,輕輕落在她唇上的那一滴冰涼,卻比她的那些眼淚,都更加的疼。
她怔怔睜大眼,極力想撥開水霧去看清楚,卻只看到他眼底的溼潤。
雙手微微用力,向上勾去,藉由這個力道撞進他懷裡,只聽“咚”的一聲,兩人一起滾到地毯上。
她壓在他身上,將額頭頂在他的肩膀上,不去看他的臉。
“鍾銘。我已經長大了……”她輕聲說。
“不再需要你了。”
“你恨我吧。算我求你。”
話音落地,她微微錯開身,顫抖的嘴唇緩緩滑過他的耳垂,面頰,一直找到那薄薄的唇。
下一秒,她的舌尖就被惡狠狠地咬住。
她不敢睜眼,嚐到了自己的血腥味,那憤怒已透過舌尖傳了過來,刺進心裡,疼的幾乎力竭。
——
含著那唇,混合著眼淚和血的味道,劃過味蕾,滾入喉腔。
鍾銘只覺得心裡一角空了。
空的連疼都忘記了。
從溫哥華到北京,十幾個小時的路途,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那段錄音裡的內容,那每一個字都像是刺進他心頭的刀子。
他知道,再難聽的話她也不會當著面說出口,不是不敢,而是不忍。
從小到大,他不知道什麼是父親,記憶中只有母親。本以為母親會給予雙倍的關愛,事實上她卻更愛自己。
灰暗的世界裡,只有自己。
直到一個畏畏縮縮的小身板出現,膽小怕事,懦弱沒性格,愛哭愛撒嬌,只會狐假虎威,真是沒有一點優點。
可是那個小身板,卻一點一點的將他的世界點亮。
除了灰色,令他看到了其它顏色。
他漸漸明白了什麼叫在乎,什麼叫快樂。
可是,如果連這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也可以毫無顧忌的劈成兩半,那從此以後便註定只能形單影隻……即使有人陪伴,也永遠走不進心裡。
他們的心,早已為彼此死去。
在得知她沒有報考ubc的第一時間,他生平第一次嚐到了恨,濃重的恨,恨她,也恨自己,恨為什麼開始的這樣早,恨即使逃避也不得不迎來的結束,恨她一面對他說如何為英語考試忙碌,一面又去參加什麼高考……
所以,他選擇飛過來,即使迎接他的是最毒的話,他也要親自逼她親口說出來,親口告訴他:放手,只是因為不夠喜歡。
——
直到兩唇分開,隋心已經麻木的沒有知覺。
可是她知道,餘下的那些話,勢必要說出口,他在等,彼此之間那只有一點相連的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