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禁軍把守,任她怎麼哭喊乞求都沒有用。鬧了半晌,精疲力盡,忽然發現厭倦至極,早聽春渥的話,逃出瑤華宮就好了。她希望過寧靜的生活,可是總有那麼多的事,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他們不讓她出去,她急得蹲在宮門前痛哭流涕。朔風野大,吹在人身上刀割似的。金姑子見無望,上前攙扶她,低聲道:“公主彆著涼,快三更了,離天亮還有一會兒,咱們回去從長計議。”
她被她們扶回殿裡,坐也坐不住,在地心團團打轉,哭著說:“他答應不動乳孃的,為什麼說話不算話?你們可看清了,是御龍直的人麼?”
佛哥說是,“憑他們的打扮和腰牌,的確是御龍直無疑。”
諸班直分類眾多,比方內殿直、金槍班、東西班、鈞容直、骨朵子直……其中官家最倚重的就是御龍直。這些人鐵血無情,只要今上一聲令下,連自己的家人都敢殺,更別提一個春渥了。
天寒地凍,她牙關打顫,身上出奇地冷,臉上卻滾燙。腦子裡隆隆響起悶雷,重複的就只有一個問題,究竟如何才能見到官家?只是他背信棄義,這樣的人真的已經不能再信賴了。可惜了曾經的那一段,跟他在一起的美好,遠勝雲觀。她把所有的熱情寄託在他身上,到現在才發現這種寄託是最傻的。他為了他的江山,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什麼都能豁出去,包括那些誓言。
“明日是冬至,他應當在宣德門上觀禮。”她突然想起來,頓時有了目標,“我要想辦法出去,到那裡一定能見到他。”
金姑子道:“我們引開宮門上的戍軍,公主趁機往外跑。只是瑤華宮距大內十幾裡遠,公主沒有車馬,步行恐怕要走很久。”
她說:“我管不了了,春渥不知道怎麼樣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官家是不是有意在廢黜我之後再整治春渥……我不在近前了,想求情也沒有辦法。可是他為什麼要抓她?不是已經起兵了,還需要什麼把柄做筏子?”
佛哥想了想,臉上傷處牽扯一下,有點疼。她咧了咧嘴,“也許官家變心了,為了和烏戎結盟,真的打算冊立貴妃。”
她惘惘背靠著牆,牆頭的寒意滲透進衣裳,背心冰冷。他說過貴妃永遠當不成皇后,如今要推翻了麼?她有些失望,又覺得很憤怒,不管他立誰做皇后,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他不應該動春渥,既然上次許諾過她,就當說話算話。
她靜下心來,無論如何總要舍下面子再求他一次。雖然感覺屈辱,但為了春渥,也要硬著頭皮嘗試。
“五更的時候禁軍交班,趁著交班之前闖出去。”她開箱,從首飾匣子裡翻出一把匕首掖在腰間,“回頭要委屈你們了,只怕那些禁軍會把你們抓起來,我見了官家之後再設法搭救你們。這刀子我帶著,萬一他們攔我,我就死給他們看。”
金姑子道:“公主千萬不能自傷,婢子們不要緊,就算被他們拿住,不得命令也不敢把我們怎麼樣。公主只管走,出了宮門一直往西南,婢子們不能護送你,你自己千萬要小心。”
她點頭道好,“原本在瑤華宮做場戲,或者能把他哄來,可是春渥等不了那麼久……再說我自己,也已經不那麼有把握了。他心裡要是還有我,我在這裡哭鬧也許有用。現在他拿了春渥,大概不惜同我反目了,我再做什麼都是枉然。入禁庭見他不知有沒有用,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她說得悽悽然,金姑子和佛哥沒法安慰她。人總是在困難裡不斷成長,誰也不能保證一輩子不動搖。曾經愛過,但是愛情和權力放在一起做比較時,愛情往往不堪一擊。她沒有底氣也是無可奈何,慢慢發現自己不太重要,要接受比較難,但還是得認命。
“寧王沒死,官家也許還有爭搶的心思。現在寧王不在了,他就不拿公主當回事了,男人真是靠不住。”佛哥意難平,小聲嘟囔著。
金姑子正給她上藥,聽見她這麼嘀咕,在淤青上用力戳了戳以示懲戒。她嘶地一聲吸口涼氣,順著金姑子視線看過去,穠華坐在床上抹眼淚,道袍的衣袖都溼了,她心裡的苦楚旁人難以體會。
三更以後人最疲累,將到五更時盼著換班,精神就鬆懈了。金姑子和佛哥同御龍直一對四打鬥敗下陣來,但對付幾個禁軍問題應該不大。穠華撩起袍子鑽進柴房放了一把火,火光漸起時,瑤華宮裡的道姑們都慌亂起來,連外圍的禁軍都被分散了注意力。火勢熊熊,加上風大,有蔓延的趨勢,她出面調動人手,守門的禁軍不得不參與救火,如此要出去,阻力就小了很多。
人都是給逼出來的,以前連跨個門檻都要人攙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