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呢,是郎主將您帶回來的。”
她端著藥過來服侍沈嶠喝下,又給他撫平身下被褥:“大夫來看過了,說您氣血兩虛,要多吃些補血的藥材。”
沈嶠點點頭:“晏宗主呢?”
茹茹:“郎主在書房與大郎君說話呢。”
她口中的大郎君,便是指邊沿梅。
也不知這碗藥裡是否加了安神的藥材,沈嶠說沒幾句,又不由自主昏睡過去,這一覺又睡了許久,醒來時屋裡已經掌上了等,旁邊模模糊糊有個人影。
“晏宗主?”他摸索著坐起來。
晏無師放下書,卻沒有過來攙扶,只嗯了一聲。
沈嶠:“廣陵散走了?”
晏無師:“走了,我們打了一場。”
沈嶠:“他武功雖高,卻應該不是你的對手。”
只說了這句話,對晏無師為何會及時出現在那裡卻似乎毫不意外,也不加追問。
晏無師:“聽說你在蘇家與段文鴦打了一場。”
沈嶠:“此人武功奇高,假以時日,必不下於當年的狐鹿估。”
晏無師:“比之昆邪呢?”
沈嶠:“比昆邪猶勝三分。”
晏無師:“這麼說你今日能贏,是純屬僥倖了?”
沈嶠沒有居功:“不錯,今日先是李青魚與其交手,段文鴦受了點傷,方才讓我佔了這便宜。”
晏無師:“方才我給你探過脈了,你當日落崖時,體內相見歡毒素已然深入骨髓,毀了根基,我本以為《朱陽策》能夠修補你的經脈,但現在看來,只有兩份殘卷,收效依舊甚微。更麻煩的是,你這樣頻頻與人動手受傷,只會令‘道心’受損愈深,這樣下去,等到道心盡毀,只怕神仙也回天乏術,《朱陽策》再厲害,也不可能做到連神仙也做不到的事情。”
道心不是一顆心,它的意義在於根基,沈嶠自小以道門內功築基,這份根基就是“道心”,道心若毀,一個人空有武功招式也無用,因為他永遠不可能再邁向武道巔峰。
沈嶠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道心因受傷和中毒的緣故幾乎毀於一旦,如今以朱陽策真氣輔助緩慢修復,原本這是再合適不過的養傷之道了。
但問題在於,沈嶠現在知道的《朱陽策》只有兩卷,並非全部,而且他身在江湖,永遠不可能獨善其身,每回動手,必然要牽動氣機,損害還未痊癒的道心,長此以往,惡性迴圈,等到朱陽策真氣再也修補不了的時候,便是根脈崩塌,迴天乏力之時。
說起來,沈嶠現在這樣根脈頻頻受損,其中也有晏無師的一份功勞,若非他一次又一次逼他動手,沈嶠也不可能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但晏宗主此刻表情嚴肅認真,儼然將自己的責任選擇性遺忘了。
沈嶠也不知該說他厚顏無恥好,還是狂妄霸道好:“你既然這樣說,想必是有辦法了?”
晏無師好整以暇:“不錯,只要你肯廢棄道心,讓我為你種下魔心,習練《鳳麟元典》,一切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沈嶠嘆了口氣:“晏宗主步步為營,用心良苦,不能不讓我佩服。一旦種下魔心,性情難免會變得喜怒無常,殘忍嗜殺,於你而言是樂事,於我而言卻如同失去本真,就算武功大進,又有什麼意義?”
晏無師面露譏諷:“本真是什麼?人性本惡,隨心所欲難道就不是本真?你看那個陳恭,你對他諸多恩惠,一路同行,共同患難,可事到臨頭,他明明有一百種脫身的辦法,卻偏偏就想到禍水東引,將你也拖下水,他那樣的出身,無人教他讀書習字,做人道理,難道他所做的一切,不是出於本真?”
沈嶠想要側過頭,卻被一隻手捏住下巴強板了回來,不容逃避:“你謹守道心,不肯放棄你所謂的做人原則,其實也是因為還沒有瀕臨自己無法忍受的絕境,是罷?”
空茫無神的雙目緩緩眨了一下,纖長睫毛微微顫動,良久,沈嶠終於吐出一個字:“是。”
晏無師的聲音充滿惡意:“朱陽策再厲害,不可能無中生有,以你現在的情況,根基損毀,動輒吐血昏倒,根本不可能在三年五載之內恢復武功,更有甚者,你有可能一輩子都是這樣半死不活的狀態。如今人人看見你拿著少師府的請柬出現在蘇家,你我關係很快就會傳遍江湖。本座仇家滿天下,他們奈何不了我,想要對你下手卻輕而易舉,你說他們若是捉住你,會對你做什麼?嚴刑逼供讓你默寫《朱陽策》出來,還是先奸後殺,再姦屍鞭屍洩憤?”
“到了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