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身居相位,必定不是等閒之輩,從林太尉一句反問中,自是知道預設處。
“既是周朝,為何屢屢用前朝的舊規來限定本朝的新綱?我朝一統天下伊始,百姓歸一,又何必念看區區姓氏不放?難道,真憑一墨姓女子,還能顛覆整個河山不成?若真是如此,風丞相又把老夫這些為國奮戰疆場的武夫置於何地?”
“林太尉,依你之意,先朝的規矩都該廢黜,重整綱常?”
“兩位何必如此爭執,舞陽公主是否賜婚抑或以抗旨罪論處,始終,還需皇上親自發落。”一直沉默不語的攝政王陡然制止二人的繼續頂針相對。
我的心,也在這瞬間,彷彿被攫緊。
玄憶,他會怎樣發落?
抗旨,罪當誅,他要留我,惟有把我賜婚於那北歸候,才能平息今日之事。
原來,我所做的一切,所謂成全、所謂銘記,不過是場‘鬧劇’。
不過,是場早被攝政王掌控於心的‘鬧劇’。
一步步,皆是攝政王的精心佈局。
連景王,應該都未料到吧。
本來,我一死,至多是讓人以為,我不願下嫁。可此時,我的生死,反做了要扶玄憶的把柄。
我,真的不願這樣
我想開口,但聲音,消逝在空氣裡。我發不出任何聲音,連櫻唇張閻都那麼費力。
“林太尉,依你之見,朕該如何處置?”玄憶並不直接下諭,只問太尉一人林太尉朗聲道:
“舞陽公主今日鳳台拋繡球擇婿,此法本是弊端重重,臣之前拉練兵士,未在京城,否則,定力誅皇上以才學擇駙馬。既然,今日繡球墜入皇上手中,皇上與公主僅是異姓兄妹,按擇婿條例,自然,公主該嫁於皇上,此舉,一可平攸攸眾口,二,也不違背綱理倫常,是為兩全之法。”
風丞相欲待再說什麼,玄憶的聲音悠然從殿上傳來:“既然如此,傳朕旨意,削舞陽公主封號,另封墨瞳為采女,賜居未央宮椒房殿。”
“皇上!”文哲皇后驚撥出聲。
“皇上,臣請您三思而後行!畢竟舞陽公主為皇上親封異姓公主,如若入宮為妃,有悖祖訓!況墨氏女子,是不能冊為嬪妃!”風丞相悵然下跪,太常寺奉常也隨即跟著他下跪。
皇后與她的父親,真的很合拍。
但,我,也不願玄憶頒下這道旨意。
因為,這旨意的背後,必定是前朝的議論紛紛,以及後宮的一石激起千層浪鳳台一躍,我的本意,並非如此!
可,卻是這一躍,將整件事情完全的轉圜,任誰,都該以為是我的別有用心口巴。
包括,玄憶,他該怎麼看我?又怎麼認為的呢?
他的眼神不再望向我,恢復帝王高高的威儀,起身,徑直往殿外行去,亦絲毫不理會跪於地的丞相,和身側驚愕莫名的皇后。
也絲毫不理會我的木然怔立,包括該有的叩首謝恩。
我站在殿中央,頓覺四周看向我的目光愈漸冷冽。
而,在這冷冽中,給予我溫暖的,是玄憶經過我身邊時,所擲來的一句話那句話如此低不可聞,僅我和扶著我的兩名宮女可辨:“何必以死拒婚?若你不願下甲努朕哪怕負盡眾臣,也會全你所想要的。”
說完這句話,他的肚f,步絲毫未曾停留,走向殿外,而始終站於一側的林太尉僱攝政王,唇邊均含著一抹更深不可測的笑意。
我不知道怎樣回到的未央宮,腦中,滿滿地,全是他的這句話。
他,真的為我寧願負盡眾臣?
他,真的視我如此之重?
這,該不僅僅是對替身的情感吧?
我用死做的成全,真正成全的,竟是我和他之間真正的轉折到來。
從今天起,我就威為他的采女,哪怕是末位的級別,卻驀地讓我的心底欣喜得彷彿沒有任何的憂慮。
可。真能無憂嗎?
我真的能做到和六宮的三千佳作麗分享所愛的人嗎?
回到宮內,被徑直扶往椒房殿。
椒房殿雖為偏殿,實為比正殿更為恢弘的殿閣。
椒房的本意是以椒和泥塗牆壁,喻溫暖、芳香、多子,是以,椒房殿,本為未央宮正殿,因先朝的帝貴妃不喜椒的味道,所以,正殿成了如今的宣室殿。
時過境遷,昔日的椒味早漸漸淡去,如今,這殿象徵的,不過是那一份搖搖欲墜的帝恩深眷吧。
以末品的采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