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日,雖然每晚,玄景都會歇在地宮她的房中,可即便是入睡後,他都會戴著那張銀製面具,並不脫下。
她並不喜歡對著戴面具的他,可,她亦清楚,今時今日,他才是她今後的天,對於天所做的事,她沒有任何反對的權利,如果,她還要倚附這天。
除了依附他,確實,她再無可以依附的人了。
父親不會再容她。
玄憶亦不能依附。
所以如今的她,再無退路。
甫從地宮上來,雨紗陪她四處散著心,卻看到,其中一座最巍峨富麗的宮前,一宮女正端著一碗湯藥向裡走去瞧見她,福身請安。
宮女並不認識林蓁是誰,但,瞧這衣著打扮,是不同於她們服飾的顏色,身後,又伺立著著紫服的雨紗,自然曉得其身份,必是衿貴的。
林蓁停下步子,睨向宮女托盤內的湯藥,問:
“這藥是端給誰的?”
托盤裡的藥,並非是烏黑的顏色,紅灩灩的,看著讓人觸心。
她突然很好奇,這樣一碗藥,是給誰用的,莫非,玄景病了?
但,昨晚明明還是很好的。
“回姑娘的話是給緋姑娘用的。”
“她病了麼?”
“緋姑娘身子一直不是太好,故冥皇吩咐奴婢每日煎服湯藥。”
“是麼?”
原來這宮內住的是緋顏。
這般富麗巍峨,她還以為是玄景的寢宮。
林蓁徑直往宮內走去,宮女陡怯地喊了一聲:
“林姑娘 —— ”
雨紗走上前來,道:
“由我來送藥罷,你先退下。”
雨紗清楚知道,這幾晚冥皇都宿在她的房中,所以,做為暗人的她,識眼色,該是最重要的。
“是。”
那宮女喏聲退下。
雨紗是身著紫服的暗人,身份和地位在這冥宮都是高於她們的。
林蓁隨著雨紗走進宮內,諾大的殿內,緋顏臥在榻上,四周置著一種綠色的冰塊,湮出淡淡的香氣,她臥在榻上,臉色倒透出些許紅潤,不同於以往的蒼白
林蓁輕移蓮步,走近榻前,一紫服暗人伺立在旁,見是雨紗,道:
“今日怎麼是你來送藥。”
“晴紗,林姑娘想進來瞧一下緋姑娘,所以,我把藥一併從小如手中端了進來。”
那被喚做晴紗的宮女走近雨紗,接過藥,冷眼望了一下林蓁:
“原來是林姑娘。”
說完這句話,晴紗並不再多言,返身,輕喚:
“姑娘,該用藥了。”
說罷,她一手輕扶起緋顏,緋顏在倚柔軟的錦墊上,甫端起藥碗,眸華瞥到一旁的身影。
她淡淡地掃了一眼林蓁,臉上再無其他的表情。只默默地把湯藥喝下,復倚躺在錦墊,方道:
“你們下去罷。”
“姑娘,冥皇吩咐奴婢要寸步不離守在您身邊。”
“無礙,這裡,就我和林姑娘二人,不會有事。”
緋顏刻意加重林姑娘三字,林蓁淡淡一笑:
“我和緋姑娘是故人,難得今日在冥宮再見,確實想敘一下舊。”
“嗯,敘舊。”
緋顏說出這兩字,拾起一旁果盤中置著的酸悔,慢慢地抿著。
她的這一動作,讓林蓁的嘴角終是牽了一下。
“坐。”
緋顏的語意很淡,輕輕吐出青悔,手撐頤,眸華凝向林蓁。
林蓁在她榻前的玄石椅上坐下,這麼近地看著緋顏,為什麼,她之前,竟沒有察覺,她的眼睛,和林嫿那麼象呢?
林嫿,是的,林嫿。
如果不是那日從烏鎮拉練軍隊返京的父親,突然進宮告知她,林嫿是她妹妹,請她務必在宮裡多加照拂,她還真的不知道,她竟然會有一個親妹妹。
也由此,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
本來她以為,她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太尉千金,畢竟,林夫人,待她確實如己出,並無不周,恰原來,她的親生母親,不過是一個卑微的舞女,甚至是連名份,都不能給的舞女。
源於,她的生母,是周朝最不容的,墨氏後人。
在知道的那一刻,她是心驚的,若讓天家知道,她是墨氏後人的身份,那麼她在宮的日子,真的就到頭了。
而她,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