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相見時,唯一的色彩。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緋顏隨眾叩首時,掩去唇邊的一抹譏誚的笑意。
“平身。”玄憶的聲音徐徐在殿內響起。
有多久,沒有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了呢?
這以往讓她心悸的聲音,今日聽來,徒增的,不過是更濃的一種情愫,那種情愫和愛無關。
“臣不負聖命,如期選送這七名聖女。”冥霄上前一步,呈上名冊。
“北歸候,為朝廷盡心竭力,朕得卿如此,夫復何求呢。”
玄憶的語意滿是褒獎,只是這份褒獎的措辭,卻是疏遠清冷的。
他整個人,站在那裡,比緋顏更為清冷。
“這是臣的使命。皇上,請賜聖水。”
冥霄從一旁內侍手中接過聖水,躬身上前,呈於玄憶。
盆是九龍盤雲的紋飾,金燦燦的輝華讓人不得直視,裡面,則是盛放著雲中極寒顛地取來的無根之水。
順公公接過金盆,託於一邊,小卓子,一邊開始念名冊:
“聖女緋顏晉見。”
緋顏低垂螓首,她站在第一排的中央,於是第一個人昔見他的聖女,自然是她。
緩行至玄憶身前,她走得並不快,裸露在外的肩,卻隨著每一步,微微有些涼意籠上。
這種涼意其實是心底沁出的,她知道。
終於,十步,整整十步之後,她還是行到了距離玄憶不算遠的位置,按著規矩,她是不能抬起螓首的,僅能低垂著,讓玄憶把聖水用柳枝輕灑在她的身上,以示純淨聖潔,完成祭天典禮最初的禱告。
而她卻在止住步子時,選擇抬起螓首。
她站在那,那種入骨入髓的絕美,幾乎讓殿內所有的內侍宮女都倒吸進一口冷氣,目光,亦都忘記做奴才的規矩,再移不開她的身上。
她彷彿,籠著一層煙霞,無暇的肌膚白得幾近透明,唯見一雙明眸流光燦然間,卻清冷生輝。
美則美矣,終是冷若冰霜。
她的眸華凝著玄憶,昔日,這個男子,曾是她魂縈夢牽的所有,今時,再見面,僅剩下,噬咬心扉的恨。
對,那種與愛無關的情除,是恨!
而,玄憶的目光只一瞬,在她抬起螓首的剎那,望向她,隨後做未見般,淡淡地移開,修長的手接過順公公呈上的柳枝,沾了盆內的無根聖水,輕輕地灑於她的眼前。
細密的水珠子,紛紛揚揚地灑於他和她之間,晶瑩剔透。
偶爾有幾滴落於臉頰,只餘冰冷徹骨。
這樣的美貌,為何進不了他的眼內呢?
啊,她想起來了,他,越是在乎,就越會裝作不在意。
如今,她擁有絕美的姿容勝過他後宮任何一個嬪妃,做為一個男子, 更做為一個她初進宮時,日日翻牌的君王,她不信,他不動心。
她要的,就是他動心。
這樣,這一局,才會更加的精彩。
不同的是,這一局,她不是任何人的棋子,只會是操縱整個棋局之人。
“吾土安泰。”她輕啟唇, 音色甜蜿如蜜,以往的她,音色,不過是溫糯婉約,和謝婉如蜜絕不會相關。
福下身子,玄憶的目光,卻不由地凝向她,她半裸的肩部,光滑如玉,沒有絲毫的瑕疵。
為什麼,驀然間,他會有種錯覺呢。
似乎,眼前,突然出現那一人, 那個不知何時,註定嵌進他心底最深處的那人。
眼前的女子,姿色姝極,又怎會是那個傻氣的人呢。
他鎮定心神,看著這抹雪色,姍姍地退下,退下間,他的目光驟然,再移不開,他看到,她輕拾羅裙,裙下的金足小巧。
心,瞬間攫緊,他盯著那雙蓮足,眼神不復平和,似隱著幽藍深逐的小火只一簇簇地,再做不得清冷。
“萬歲爺……”順公公低低的喚了一聲,主子難道,也被這絕色的女子吸引麼?可,這女子,畢竟是聖女,是獻給上天最神聖的祭品,縱然再傾國傾城,卻是連帝王都不該動絲毫念想的。
他伺候周朝三代君主,知道,這三代君主,都並非重色之君,但,今日,玄憶的失態倒讓他的心裡,惴惴不安起來。
這層不安的源頭,是他一直以來的擔憂,深深地擔憂。
為了掩去這層擔憂,他使了個眼色給小卓子,小卓子按著名冊,續念道: “聖女楊媛昔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