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可是表情看上去卻很鬱悶。最後還是江成路忍不住了,乾脆找了棵大樹邊上,一屁股坐在臺階上招手示意白秀麒也坐到他的身邊來。
“我說,你其實很想知道商大熊和花家兄妹的故事吧?”
“是想。可那是人家的*吧?”白秀麒糾結。
“如果人人都和你一樣,那這世界上的八卦也不會有第二種意思了。”江成路一手搭著他的肩膀:“不行,反正我第一次也是從花陰那裡聽了來的,不能我一個人做壞人,我要拉你下水!”
說著,他清了清嗓子。
“你知道嗎,花陰和花陽兩兄妹曾經搞死過中國歷史上最偉大帝國的一位皇帝。”
花陰說她自己有一千一百多歲,推算回去正好是唐朝的中晚期。更加嚴格地說起來,她應該誕生於唐倵宗李潺執政期間。而她和她哥哥搞死的,當然也就是唐倵宗李潺。
李潺的是非功過,自然有專業的史學家來評說。但是對於花陰和花陽兩兄妹而言,殺死李潺卻是他們被“創造”出來的唯一理由。
“還記得我之前和你提起過的反魂木嗎?”江成路冷不丁地提起了陳年舊事:“就是秦始皇想要用來打棺材的那種樹。”
白秀麒點點頭,卻有點不太清楚現在提起這個茬兒有什麼意思。不過江成路很快就揭曉了答案。
“花陰和花陽兩兄妹最初就是用反魂木雕刻出來的,而製做他們的人正是商鬥星。”
商鬥星原本不叫這個名字,這只是一千多年前他被迫還俗的時候登記在戶籍中的假名,他是被唐倵宗的宗教運動強行逐出寺廟的。
當時,被後世稱為“滅佛”的宗教肅清正在大唐的疆土上轟轟烈烈的進行著。不僅是佛教,景教、火祆教等諸多“夷教”都受到牽連。無數宗教珍寶被封入地底,從此再不見天日;本地僧尼被迫還俗,廟宇夷為平地,史稱“法難”。
商鬥星在這場“法難”之中,被遣返回了戶籍所在之地。他原本想要就此隱居,過著不問世事的生活,卻沒有想到樹欲靜而風不寧。
忽然有一天,鄉里開始徵召十五歲的少年男女了。
根據最初傳出的訊息,這群少年男女是要被招往京城服侍達官貴人們。雖然有些不捨,但畢竟是一個好差事,而且應徵者當即還有小半貫錢可以得,有不少窮苦人家的父母為此而送走了自己的親生骨肉。
這群十五歲的少年男女,從此一走就再也沒有訊息。可是這之後沒多久,鄉里又開始徵召同樣年歲的少年,人們終於開始了懷疑。
最窮的那批家庭已經失去了他們的骨肉。剩下的人家也不會為了那小半貫銅錢而出賣自己的掌上明珠。很快,出錢徵召就變成了強令搶奪,那些有適齡孩童的家庭紛紛關門閉戶,有些還在家裡深挖地窖,想要保住骨肉的周全。
商鬥星隱居的小院附近,就有這樣一戶小康人家。這家人平日裡為人敦實良善,在鄰里之間也頗有口碑,一雙孿生兒女更是生得活潑可愛,轉眼間也到了女孩許婚的年齡。因為婚期臨近,家裡人想著一旦出家便不會再擔心被徵召,可誰知就在姑娘出閣的前一天,這家人就發生了禍事。
說到這裡,江成路嘆了一口氣:“為了帶走這一對少年,賠上了全家上下十八條人命。”
或許直到今日,商鬥星都可能無法忘記那恐怖的畫面。他捧著化緣的齋碗站在這家人的門口,看見有紅色從緊閉的門縫裡滿溢位來……
這之後,幾乎每個無月的夜裡,商鬥星都能聽見那個荒廢了的凶宅裡傳來鬼哭的聲音。有的時候,他還能夠看見這家被擄走的少年男女一臉慘白的站在門口,卻無法進入。
終於有一天,他實在忍受不了內心的煎熬,從暗格裡取出了自己曾經的袈裟與法器,穿戴齊整之後推門而出,要為死難的這一家人做超度的法事。卻意外地發現凶宅裡頭已經有人捷足先登。
那是一個老道士,鬚髮皆白,穿著一身明黃道袍站在臨時搭設的祭壇前面做法事。見了商鬥星這個和尚也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倒是商鬥星心裡頭有點發憷——法難之中,道家是少數沒有受到波及的;不僅如此,一些妖道曾經主動檢舉揭發隱匿在民間的僧眾信徒。如今自己全身上下一副和尚裝束闖進來,這不正是自投羅網嗎?
他正想到這裡,忽然間院子裡吹起了一陣陰風。商鬥星忽然聽見自己的背後,院子外頭的小街上傳來了一陣低低的哭泣聲。他悚然轉身,看見這家被擄走的那對少年男女的鬼魂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