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她戴了墨鏡,否則顧諾賢一定會看到,她紅了的雙眼。“是不是很痛?”她顫抖的手指抹去顧諾賢嘴角溫熱的血液。
顧諾賢搖搖頭,很虛弱的說:“不…不痛…”哪怕身體此時有千萬只螞蟻在撕咬啃磨,他也不想讓她知道。
“不痛就好,不痛就好…”她知道他必定很痛,他不說,作為他的妻子,她必須給她的丈夫留有最後一絲尊嚴。“難受你就掐我,那泥巴髒,你這麼愛乾淨的人怎麼受得了?”
她將他死死扣著泥土的雙手放到自己的懷裡,顧諾賢那雙手因為疼痛緊繃著,紀若差點沒抬動。
顧諾賢整個人被她抱在懷裡,他依舊很難受,像是有刀片在骨頭上刮過的銘心疼痛遍佈他全身,這樣的痛苦,每隔兩個月便要經歷一次,這樣的歲月,他過了整整十年!
病發時間為半個小時,每一次發作,都比上一次更痛苦。
連他這種人都承受不住的疼痛,紀若可以想象到那有多殘忍。
周圍有人在指指點點,有人終於良心發現打電話喊救護車,紀若聽著周邊吵雜,又看看懷中痛的快要死去,幾乎一碰就會破碎的男人,忽然說道:“忍著,我帶你回家!”
快要失去意識的男人迷糊間聽到這話,他很想說你抱不動我,可是他沒有力氣開口了。他第一次以低姿勢軟在紀若的懷裡,像個脆弱的孩子。
紀若忽然踢掉高跟鞋,她將顧諾賢拽成拳頭的雙手搭在脖子上,吼了一聲:“顧諾賢,給我摟緊了!”雙手像一條藤蔓纏住顧諾賢的腰跟肩膀,紀若咬牙用盡全身力氣艱難站起身子。
“我靠,女漢子啊!”
在所有人驚呼聲中,高挑卻消瘦的女子,竟然徒手抱起了一個接近一米九的漢子。紀若拼了命地朝車子跑去,意識裡只有一個念頭在叫囂:
救他!
顧諾賢感覺到有人抱著他在晃動,在意識彌留的最後一際,他費力掀起眼瞼,看到了湛藍的天,看到了下巴線條堅毅,額頭冒汗的女孩。
他愛的女孩,以強悍霸道的姿勢將他從黑暗絕望深淵裡拽回。結婚那天,徐漠安曾問過他,他說:紀若或許的確很優秀,但在我看來,她還沒有資格配得上你。
當時他只是笑笑,淡淡回答道:你們都不知道她有多特別。
她多特別啊,她總是在最危急的時刻最鎮定,在最該軟弱的時候最堅強,在最該柔情的時候最煞風景。他相信,這個女孩,會安好周全的帶他回家,給他光明。
躺在她的懷裡,他放心的閉上眼睛,哪怕身體再痛苦,他心裡也是安定的。
——
回了家,紀若攙扶著顧諾賢走近電梯,到最後沒了力氣,乾脆用拖的。可憐的諾爺,竟像一拖把似的,被紀若從電梯口一路拖回了家。
好不容易將他放倒在沙發上,紀若長呼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出了汗。她摘掉墨鏡,趕緊給宋御打了個電話。宋御聽說顧諾賢竟然在馬路邊上發病,大驚失色之後,趕忙打電話通知還未回國的姬玄御一同前去他家。
等兩人趕到顧諾賢家時,紀若已經給顧諾賢換了一身乾淨衣裳,還將他滿臉泥土擦乾淨了。
“他今天發病,是什麼症狀?”姬玄御接過紀若遞來的咖啡,眼裡一陣柔軟。這還是他第一次喝到女兒親自奉上的茶水,怎能不激動?
紀若坐到姬玄御對面的沙發上,她灌了一口涼白開水,細細回想了一下,將自己所看到的全告訴姬玄御。聽完,姬玄御臉色有些陰沉,“你是說,他今天吐血了?”姬玄御臉色變了變,肝臟開始破裂出血,這表示著顧諾賢的病情越發嚴重了。
看來,該著手準備最後一搏了。
紀若手指又抖了一下,她仰頭看向姬玄御,小心翼翼問道:“姬玄先生,顧諾賢的病,能治好嗎?”她自己都沒發現,她的心有多慌亂。
“這個,暫時說不準,還得等。”
“等什麼?”紀若一愣,他不是有解藥嗎?
姬玄御喝了口咖啡,他掃了眼沙發上開始恢復血色的男人,回應道:“他中的是一種很殘忍的病毒,這病毒會一點點吞浸入他的血液,他現在身體內的血液已經開始病變了。其實我我之前用了幾年時間為他配過一份藥,但那藥,其實並不是解藥,而是…”姬玄御臉上聚起一抹瘋狂,紀若蹙緊眉頭。
“而是一種可以令幹細胞組織再生的藥物。”
幹細胞組織,具有自我複製修復能力。姬玄御沒有解釋更多,再往上是更專業的知識,紀若一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