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睡過去,而是完全失去理智的暴躁——瘋瘋癲癲,見人就攻擊,也就是在看見慕尋言手臂上的傷痕後,她才突然意識到,那份藥劑似乎會讓她蒼老的軀身體在瘋狂中被激發出一些潛能,使得她的身體不似平常那般行動不便,而是變得有力靈活一些。
她觀察每次她瘋癲後周圍的環境,發現自己的房間總是會比之前乾淨清潔一些,她便猜到自己瘋癲時,應該弄壞了不少東西,而溫柔細心的慕尋言總會將一切痕跡消除,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
她有一日憋不住問他,“我跟你沒有半點兒血緣關係,你的付出已經超過我付給你的報酬。”
慕尋言只是笑著意味不明的道,“老師,有些東西不是能用金錢計算的,照顧你,我心甘情願。”
她還是不明白,而他依舊每一日對她溫柔淺笑,漸漸的她被那份不明白所驅使,誘惑,目光更是越來越多的落在對方的身上。
她發現,除了他那讓人越看越不能自拔的美麗容貌,他很聰明,無論她給他講了什麼,最多不過一天,他就能完全消化,舉一反三。
他其實不愛笑,每當他推著她的輪椅,在外面閒逛時,那些青春活潑的女孩子有不少故意的來搭訕,而他總是對她們冷著一張臉,疏離得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冰王子,但古怪的是,他面對她,總是能勾出一個輕輕淺淺的笑,燦爛得讓人只覺眼前百花盛開。
他很安靜,十七八歲的男孩,不去和同年齡的男孩打籃球揮灑汗水,而是專注冷靜的沉浸在各類書本之中,沒有任何人來找他,彷彿他的世界不允許任何人闖入,卻偏偏讓她走入,而她又是一個除了教授知識外完全不多話的人,每當那時,他就會一直喋喋不休給她講述各種故事,甚至有時候,他還會給她講童話……
她覺得他很幼稚。
有時候,她冷淡得性子都被他給擾得煩不勝煩,完全把他的話權當耳邊風。
但她卻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她的世界裡只有她一個人,每當周圍寂靜一片,聽著自己的孤單的心跳聲,實在是一種沉悶難受的體驗,而若是有另外一個人的聲音,不是一個人的感覺,總會讓人或多或少的覺得心裡充實了什麼。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知不覺,兩人相處了五年。
美麗的男孩幾乎是一年一個樣,長得越發的修長俊朗,絕美驚人,而她對他的那份好奇和不明白亦是與日俱增,甚至終有一天,她發現自己的的夢裡,關於那一段可稱為悲劇的初戀越來越模糊,而另外一個身影越來越清晰……
她的精神上的問題,也奇蹟般的開始慢慢趨於良好,不在每一日都會發作,而這也給了她更多的清醒的時間,進而給了她更多看著那個男孩的機會。
她看他越發成熟穩重,漸漸生出一種逼人的氣勢,一句一舉動都不復往昔青澀,而是風華無限,魅力非凡。
越來越多的年輕美麗性感的女人來找他,本來安靜的住所,很快便是門庭若市。
她突然煩了,不吭聲不出氣的找了一家條件不錯的養老院住了進去,她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變好了一些,住在養老院裡,更清靜。
再者,慕尋言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窮小子,她雖然沒有去關注,但也知道這些年他似乎混得不錯,有時候她想想,自己當初是用金錢將他綁在身邊,讓他照顧自己,如今他有能力了,錢不再是問題後,她或許也就不重要了吧。
她不是一個死皮賴臉等著別人跟她說抱歉的人,與其到了那尷尬的一天,讓她不舒服,還不如早點兒離開。
只是,有些事,她找了諸多借口跟自己解釋自己的離開,還是不能欺騙自己:她其實不想讓自己的目光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跟著他。
那感覺,就如同她還是那個風華絕大的冰山美女One時,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要去追尋那個叫做程以諾的男人眼裡的溫柔和光明。
直到那時,她恍惚明悟了什麼,卻又清醒的發現殘酷的事實:他正青春美好,而她已經紅顏遲暮,半隻腳入了棺材。
他們身體的年齡,是橫隔在她和他之間深不可測的鴻溝。
他對她永遠不會生出除了對老師長者的尊敬愛戴之外的其他感情,從一開始,她就沒了可能。
這猶如打翻了一盆涼水,淋了她個透心涼。
她無比沮喪,卻不知她的這個認知起的連鎖反應,遠不止讓她心情不好。
多年前那場悲劇的初戀看似淡去,實際是如同蟄伏的毒蛇,在她最沒防備的時候,突然攻擊得讓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