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和越纖陌陪著,日子倒也不算太難過。
記得那是一個月亮很圓的夜晚,他摒退了照顧自己的護工,獨自一個人坐在院子裡——明著說是想賞月,實際上他只是在默默地品嚐寂寞與孤獨。
半夜十一二點,他的院門突然被人推開,女孩子清靈的笑聲和怡人的笑臉如同一陣風兒出現在他的面前。
是越纖陌,她輕手輕腳的闔上院門,笑得眉眼彎彎的跑到他的輪椅前蹲下,月亮的清輝灑滿了她一身,黑的發,白的臉,亮晶晶水汪汪照得清人影的眼,真真像個畫裡跑出來的精怪。
他也笑,低頭看她像只小狗討好地蹲在他腳下,抿著的嘴角翹的高高的,就只差搖著尾巴了,是發自由心地想笑。
他伸手揪了揪她頭上的雙馬尾,心裡一片柔軟,低聲問:“什麼事這麼高興?”
萌萌的少女把帶來的兩個食品袋舉給他看,獻寶似的說:“喏,全是給你帶的好吃的。”
不忍讓她失望,他隨口問道:“什麼好吃的?”
他知道她今天和少觀在父母的陪同下去蝦城遊玩了,這會大概是剛回來,吃的喝的可能帶回來了不少。
果然,她興致高昂地把袋子放到他手邊的小圓桌上,開始把裡面的食盒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油燜大蝦、蒜蓉蝦、滷蝦、香煎豆皮、南瓜餅、香辣螺絲、糯米雞……”
其實也沒幾樣,但都是蝦城的特色菜。
擔心他嫌少,她解釋:“我們當時還點了很多,但是那些東西我估摸著你都吃過,就這幾樣我覺得味道很獨特,你大概沒嘗過,所以我就帶了一些回來讓你嚐嚐鮮。”
她搬了張凳子在桌旁,去把手洗乾淨,然後燈也不開,就藉著院子裡亮堂堂的白月光,坐下來開始剝蝦子。
別看她手細、靈巧,卻是一箇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剝了半天才剝一隻,擱小盤子裡放到他面前,催:“吃。”
然後又低頭去剝另一隻蝦,一邊剝還一邊跟他嘮嗑,說話的樣子也人小鬼大:“也許你會怪我多事,會嫌棄我帶的這些吃的,你看你們家那麼富有,壕氣沖天,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你沒吃過的啊!但是我每次跟少觀去一個好玩的地方或者吃一些可口的美食,如果你不在我就覺得特別的不是滋味,很內疚,總想著讓你也吃到,那些風景也想讓你看到。”
他默了默,說:“你這是同情我。”
她也不怕他生氣,“這世上的殘疾人那麼多,我同情得過來嗎!左不過是我們的感情好,我不想你吃苦受罪,有了好的東西自然就想和你分享,讓你也能感受感受。”
她嘴裡的感情好指的是他們之間兄妹一樣的感情,他也知道,但心裡還是頗為觸動。
於是當時就開玩笑地說:“我可能一輩子都是這樣了,以後連生活自理都難,到哪都是別人的累贅,你以後還願意這樣對我嗎?”
結果那貨說:“沒問題,不是有首歌叫《你是我的眼》嗎,我和少觀就是你的腿,你想上哪去我們就陪你去哪,你不想去哪我們也帶你去哪,拖也要把你拖著走,而且……”
她說到這裡,又精靈古怪地瞟了瞟他的臉,笑咪咪地道:“咱們不靠腿吃飯,咱們靠臉吃飯,你看你長的多帥啊!以後光賣你那張臉都可以賺很多錢。”
他無語極了,心說這小丫頭片子真是什麼都敢說。
就那樣,他默默的吃,她不停的剝,初夏的風很涼爽,蚊蟲也不多,他們周圍還擺著幾盆驅蚊花,旁邊有高大的芭蕉樹,寬大的蕉葉不停的扇來扇去,好比鐵扇公主手中的芭蕉扇。
彼時偌大的院子裡沒有燈也沒有一絲煙火氣,只有靜謐純潔的月光,恍若月下瑤臺。
要不是越啟飛在院子外面喊,陌陌,我們該回去了,陸九霄覺得……他可以和這個小丫頭片子就這樣呆到天亮。
他們連夜從蝦城趕回來,大人和孩子都是疲倦不堪,連少觀都忘了過來他的院子,可越纖陌沒忘,她趁著兩家大人說話的工夫,一轉眼就跑來他這裡了。
他那時想,看來當年沒白救她……
後來這一幕一直在他腦海裡出現,他永遠都記得那晚她給他剝蝦剝的油汙汙的一雙小手,還有她笑眯眯地看著他,忽閃著靈動烏眸的樣子——那一刻,彷彿滿天的星子都落在她眼睛裡,點點璀璨動人,晶亮的讓人不敢逼視!
此刻當著兄長的面,他也沒什麼不敢說的:“之前我只是有點羨慕少觀,覺得他那麼早就有了個合心意的女孩,運氣真不錯,之後,假羨慕就變成真豔羨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