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約摸十八九歲,五官俊美精緻,眼神如一潭泉水,溫潤清澈,初初看去,如一個俊美儒生。稍一仔細打量,眾人便感覺到,這青年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奢華之氣。這種奢華之氣,是隱於面目下,刻於骨子裡的,令得他那過於精緻,過於溫潤的臉,透出一種讓人不可輕視的味道來。
在兩列青衣人一動不動中,青年那泉水般的澄澈雙眸,從眾人身上微微一轉後,看向面露驚愕的柳母。只見他朝著柳母深深一揖,朗聲道:“嫡母,孩兒回來了!”
青年的聲音有種刻意壓低後的沙啞。
柳母似是嚇傻了,她直是瞪了青年一會,才啞聲喚道:“你,你,你回來了啊……”似是激動得傻了,柳母這話說得語無倫次的。
柳文景不等她說下去,“父親的事,孩兒在路上便聽到了,嫡母放心,孩兒已派人去打點了,父親無性命之虞。”
柳文景轉過頭來看向眾債主,他目光澄澈異常,聲音饒是刻意壓低,也透著清澈,“父親欠債一事我已知曉。諸君,文景雖是不才,這個家還是撐得起的。諸君可否給出三個月時間?三個月內,文景定當把家父欠下的債務一一還清!”
第二章頑劣的柳婧
這柳文景排場這麼大,面目又帶奢華氣,此刻一打照面,他便乾脆利落地答應還債。在這個儒家風骨成為主流,言諾信義還被時人信奉的時代,他這個男丁一開口,眾債主幾乎是同時鬆了一口氣。
這時,柳文景轉向那大漢,他目光明澈地盯著他,認真問道:“閣下意下如何?”
對上他的目光,那大漢心中不由想道:他大人的,這些讀過書的人,那眸子還真是亮得讓人膽虛。想到這裡,那大漢又看了一眼柳文景身後的二列青衣人,粗著嗓子叫道:“你小兒是個爽快的!行,三個月內,你拿出一千兩金了了此事,你柳府就還是我家趙君的座上賓,不然!”他重重哼了一聲,衣袖一甩帶著眾浪蕩子走了出去。他不得不走,柳家的男丁回來了,又幹脆地應下了債務,這個時候他再糾纏不清的話,那理放哪裡都說不過去,要知道,他們也就是在這陽河縣充一充場子的浪蕩子,連個遊俠兒都不是。再說,看這柳文景的樣子怕是不簡單。
一直走出柳府,他才吐出一口濁氣,得意地想道:柳家這小兒也不咋地,我說一千兩金,他屁都沒有放一個!
在眾債主走得一乾二淨後,柳母嘶啞的聲音傳來,“文景,你跟母親進來。”
“是。”
柳母與柳文景一入廂房,便把房門緊緊關了。然後,她騰地轉頭看向柳文景。在她的目光下,柳文景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柳母向後退出兩步,慢慢軟倒在塌上,哽咽道:“婧兒,要真是你大兄回來了,可有多好?”
柳文景,不,柳婧迎上一夜之間,鬢角幾乎全白的母親,聲音嘶啞地說道:“母親放心。三個月時間,女兒定能想到辦法!”
聲音雖小,卻是斬釘截鐵。
柳母慢慢抬起頭來。
她透過淚眼,看著不知在臉上塗了什麼,面板明顯黑粗些,五官也有改變的女兒,又看向她那不知在裡面墊了什麼,把人增高了一二寸,沾滿泥土的靴子。忍不住啕啕大哭起來,“我的兒啊,苦了你了……”
柳婧白著臉看著柳母,咬牙堅定地說道:“母親,孩兒不苦!”
她走到柳母面前,慢慢跪下後,雙手扶著母親的膝蓋,仰頭看著短短二三天,便老了十歲不止的柳母,低低說道:“母親,你要相信婧兒。”見到母親還哭個不停,柳婧溫聲低語道:“母親,你是不相信孩兒的本事麼?你忘記了,十一歲那年,女兒與那鄧家九郎對弈,連敗他十局,後又與他拼詩文,也殺得他落花流水……”
柳婧不提這事也罷,一提這事,柳母直到現在還有怒火。當下她抹了抹淚水,啞起聲音罵道:“混帳,你還好意思說起鄧家九郎!你仗著有一點小聰明,勝了他也就罷了,還敢大出狂言,肆意羞辱那南陽鄧氏的嫡子,要不是你父親察覺了那鄧九郎的身份,家業也不要了,一家子連夜上了船,你……”
柳母瞪著紅通通的眼睛氣憤地看向柳婧。
柳婧見狀,連忙羞愧地低下頭。
見到女兒這般溫馴的樣子,柳母嘆了一口氣,喃喃地說道:“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反正你這一輩子,也不會到帝都,不會見到鄧家九郎,倒也不必在意。”
只是說到這裡,柳母已經想起了當年自家這個女兒的頑劣,想到那一年因女兒冒犯了鄧家九郎一事,而徹夜逃離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