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若是換在其它任何一種情形下問出來,她必定會翻個白眼說一句“無可奉告”,可是今天,這樣安寧的夜晚,外面無風無雪,她心情平和,難得竟也不反感這個問題。她略略想了想,忽然笑了:“我若是說,從未後悔過,你是不是覺得我太不守婦道了?”
姚顯微微一怔,隨即搖搖頭笑道:“不會!”
楊玲瓏不由得細細看了看他,這才問道:“姚顯,你今年多大?”
“二十七!問這個做什麼?”
楊玲瓏微微一笑:“娶妻了嗎?”
姚顯一下子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奇道:“未曾!我總覺得,若是找不到我鐘意的女子,不娶也罷!”
楊玲瓏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傷感:“難得你有這樣的心思,我以為男人都是來者不拒的!”
姚顯看著她的笑,只覺得比哭還不如,不由得心裡一緊,似乎自己的孃親每每看見父親與其餘美妾逍遙快活時,臉上就是掛著這樣的笑。
“玲瓏,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他看著她的側臉,不由得越過了心裡的那道溝,將埋在心底許久的話語脫口說了出來。
楊玲瓏一僵,不由得轉過頭去,過了片刻,這才冷冷地道:“我的名字,叫楊芮!姚將軍可直呼我的名字!”
這便是拒絕了!
姚顯微微苦笑:“是我失禮了!楊姑娘累了,還是早些睡吧!”
楊玲瓏淡淡地嗯了一聲,將心底亂七八糟的情緒統統壓下,輕輕轉過身面朝床裡,漸漸沉睡了過去。
就在這個安靜的夜晚,洛陽城守府內的一個偏僻角落裡,一間低矮的木屋內,有一盞昏黃的燈光在茂密樹枝的掩映下,悄悄地亮著。
屋內,慕容氏一族的佼佼者們齊聚一堂。
上首,是虎背熊腰儀表不凡的慕容垂,他的左手邊,依次是他的四個兒子,慕容寶、慕容農、慕容鳳、慕容朗、慕容鑑,右手邊是小他十歲的同父異母弟弟,戰功赫赫的奮威將軍慕容德,慕容德的後方,是慕容垂帳下謀士,冠軍行參軍趙秋。
慕容垂白淨俊朗的面孔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神色不明,他定定看著自己的四個兒子,這四人當中,慕容寶是他的原配妻子段成君的親生兒子,慕容朗與慕容鑑則是續絃段元妃的親生兒子,三人一直都以嫡出身份自居,性子很是傲慢。獨獨庶出的慕容農,才智過人為人謙和有禮溫文爾雅,加之慕容農的樣貌在幾兄弟中是最出挑的,慕容垂一直也格外偏愛了些。此次出征,他將這四個兒子身邊,一是想要歷練他們,而來麼,就是要考察一下,誰才是能夠繼承父業的人。
想到這,他微微抬了抬眼臉,淡淡地問道:“經過淝水一戰,我國兵將十去其九,獨獨我慕容氏得以保全!陛下想必已經起了疑心!你們說說看,怎麼辦才好呢?”
慕容寶立即回答道:“想當年我燕國覆滅之時,萬千鮮卑族人將復國期望都寄託在了父親的身上!只是時機未到,父親這才不得已晦跡埋名。如今秦王兵敗,前來投奔,正是天意要亡秦,讓我們興復燕室呢!若是此時再不圖謀一二,尚待何時?還請父親早下決斷,不要因為秦王當年的一點點恩惠,就忘了慕容氏滅族亡國的大仇啊!”
慕容垂微微一沉吟,皺眉道:“你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陛下既然誠心來投奔你我,我又怎麼好加害於他!既然是天意放棄秦國,何愁它不亡呢!不如先護他周全,就當是報答他當年的救命之恩吧!等到時機成熟時再舉事,大可以仗義執言取信於天下人呢!”
慕容寶見他神色堅決,似是真的不想背叛苻堅,只得閉嘴。
慕容德坐在下首,見慕容垂這樣說,不由得皺了眉:“想當年秦國強盛,我燕國孱弱,這才被滅國!如今秦國國力微弱,正是報仇雪恨的大好時機!勝者為王敗者寇,這本是常事,!你怎麼能因為一點點私情,將這樣大好的機會拋之腦後?”
慕容德是慕容垂的兄弟,一直以來與他在朝堂內外互為臂膀,這才保住慕容氏勢力不衰。慕容寶的話他可以不聽,慕容德的話,他卻不能置於不顧。
“我之前為太傅慕容評所不容,沒有容身之地,這才逃命到了關中,秦王以國士待我,恩禮備至。後被王猛懷疑我擁兵自重有反心,險些喪命他手。我不能為自己辯白,幸好秦王明我心跡,絲毫不加譴責,此恩此德,怎麼能忘?若他氐族氣運當真已經盡了,我自當迴歸關東故土,規復舊業,這關西的城池山河,卻不是我所願了。”
慕容德聽他說得情真意切,再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