濺起一堆塵土,微微笑道:“每到期末,我就揣著這麼一根鋼筋去找評獎老師表演,你說他們是給我發獎呢還是不給呢?”
十分鐘以後,陳華遙大模大樣翹著二郎腿坐在三合板小棚子中央的板凳上。
幾名劇務跑前跑後,活像忙碌的太監。
覃哥蹲在旁邊為委員長捏腿,抬起頭頂著兩個熊貓似的的烏黑眼圈咧嘴笑道:“陳導,這手勁合適嗎?”
“用力,再用力,你他媽的沒吃奶嗎?”陳華遙冷冷的說。
覃哥賠笑道:“陳導,我已經吃奶了,可您這肌肉實在太結實……”
張哥站在後面,滿頭大汗,鼻孔還殘留著沒擦乾淨的鼻血,用比盲人師傅更專業百倍的姿勢為委員長捶背,低聲探詢道:“陳導,方位對不對?”
“再往下一點,你他媽怎麼老是搞錯,小腦發育不完全嗎?”
張哥全身毛孔都散發出“您是大爺”的氣息,諂媚地笑著說:“是,是,是,我太笨了。”
劉哥一瘸一拐,氣喘吁吁跑進來,腋下夾一條頂級玉湖煙,手腳麻利地拆開其中一盒,獻寶一般遞給委員長:“陳導,您要的煙到了。”
“我要的是白楊樹!你他媽的耳朵聾了還是嫌我們康哥給的五毛鈔票不夠用?”
劉哥倒會來事得很,又從包裡掏出一疊簇新的鈔票,憨笑道:“夠用,夠用了。康哥,這是您的五毛錢找補。”
史萌康伸手一摸,感覺鈔票厚度差不多在五千塊左右,朝委員長微微點頭,揮手道:“行了,你在旁邊站著等候華哥指示。華哥不說話你絕不能擅離職守,有尿憋破尿泡也給忍著。華哥的命令你不要腦袋也得去做!做得好了,我過山風拿你當兄弟。”
“那當然了,陳導比我爹媽還親呢!”劉哥笑嘻嘻應道。
想不到陳導抬手就給了他一記耳光,打得劉哥昏頭轉向,眾人不知所措。
只聽陳導聲色俱厲地說:“小子,你給我記住了,這世上沒有比爹媽對你更親的人。世界上你老婆愛你,你小孩也愛你,你更愛你自己,但全部加起來也及不上父母對你愛!”
劉哥哭喪著臉:“我、我明白了……”
鼻青臉腫的王盛義左右手各兩袋脹鼓鼓的塑膠袋興沖沖趕回來,叫道:“陳導,康哥,您兩位要的盒飯到了!”
史萌康眼睛猛瞪過去,怒道:“華哥叫你領盒飯,你還真敢領盒飯來了?看老子不弄死你!”說著撈起一盒油膩膩的盒飯便要往他頭上扣過去。
陳導伸手攔住了他,說:“算了算了,既然拿來了就不要浪費,平時我想吃這麼好的還吃不上呢。看看都有什麼?”飢餓的委員長是從來都不喜歡浪費食物的。
開啟兩個塑膠袋,裡面共計八個飯盒,除了兩盒米飯之外,居然還有鮑魚、海參等等幾個珍貴菜餚。這是在今天供應劇組的選單沒有見到的,可想而知王盛義為了討好兩位老大,一定是跑遍了附近的酒店。
虧他被康哥打成豬頭狗臉還能跑這麼遠的路。
鋪開盒飯,先來一頓美美的午餐。王盛義帶了四個人的分量給陳華遙掃蕩乾淨,然後剔著牙悠哉悠哉的問:“吃飽了沒有一杯好茶怎麼行?”
於是王盛義再次以劉飛翔百米跨欄的速度衝出門外,端來一個熱水壺、六個杯子和一盒鐵觀音。
在處理完片場大部分事務後,以要求嚴苛而聞名影壇的大導演吳揚終於想起該去看看被小角色們刁難的堂堂李副導演了,痛打落水狗這種事情沒人不喜歡。說實話他一點也不欣賞這位被崔董硬塞進來的同事,不說因為崔董為了在月球公司鞏固權力的陰謀,從私人原因來說也很不喜歡。
一位正牌導演,就應該是真正的電影學院導演系畢業,師從於某某名導,具有深厚的理論基礎和豐滿的學識內涵。他最開始應該從編劇、劇務等職位積累經驗,再執匯出一兩部擁有自己風格的作品。
然後呢,他必須有屬於自己的理念,而不是那種機關單位被磨礪了菱角的小職員。他應該具備令人驚歎的文藝素養和娛樂觸覺,而不是那麼傻呆呆的任人使喚,叫去打雜就去打雜。
最後,再拍出類似《楓橋》的賣座又叫好的電影!沒錯,吳導想的就是自己!
——當然,吳導一向認為是自己捧紅了那位主角,從來不會承認是“表哥”出色的演技挽救了自己這位原本不入流的導演。
一個毫無經驗毫無背景的小把戲,一來就當上副導演,不是上個廁所從屎堆裡刨出金條了麼!
吳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