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當媽的能任由自己女兒這麼糟蹋自己,她受罪,那簡直就好像在剜她的心。
趙雅文淚眼朦朧,神色卻突然愣了。
直接抬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一下,看清了童桐,她的眼睛慢慢睜開了。
“寶貝,你感覺怎麼樣?”
趙雅文連忙湊了上去,連帶著旁邊幾個人也都齊齊看了過去。
“難受。”童桐聲音低低,說話間就想側身了,趙雅文連忙按住她的肩膀,急聲道:“別動別動哈,小心傷口裂開了,傷口都在後腰,你要趴著才行。”
童桐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蹙著眉,似乎想了很久,問,“江卓寧呢?”
趙雅文臉色一變,邊上突然傳來一聲響動。
江卓寧自己拔了吊針,一隻胳膊撐著,突然從病床上坐起身來,正檢視的醫生都嚇了一跳,話還沒出口呢,就看他快走兩步,一隻手捂著腰,直接跪在了那邊床前,兩隻手握了童桐一隻手。
病房裡一瞬間安靜得令人窒息了。
鮮血慢慢地染紅了江卓寧的單衣,卓婭嚇一跳,還沒來得及拉他起來,就聽見自己兒子一字一頓,無比認真道:“嫁給我,我一輩子對你好。”
姜衿剛到門口就看見這一幕,腳步停在了原地。
她昨晚就知道江卓寧和童桐出了事,可因為懷著身孕,時間又晚,晏少卿說什麼也不允許她出門。
只好上午請了假,過來看看。
哪曾想——
這是怎麼個情況?
江卓寧,這是在做什麼?
她都已經知道了這兩人都沒有生命危險,也並未傷到要害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傷,休養一段時間都能恢復如初的,江卓寧需要用一輩子去報恩不成?
先不說他和孟佳嫵如何,童桐和趙安民好像一向進展穩定?
姜衿正這樣想著,就下意識抬眸去看趙安民臉色了,那人臉色自然難看,一張臉佈滿陰雲,卻並未出聲,隱忍著情緒。
趙安民也受傷了,胳膊上纏著繃帶。
可童桐一醒來就問起江卓寧,已經挑戰了他的底線。
昨晚那慘烈的一幕,一直在他腦海裡回想,他其實已經有了答案,無論童桐基於哪一種感情這麼做,他都無法再娶她為妻了。
這世上有哪一個男人,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人,為了其他男人付出生命?
他了解自己,他不是大度到毫無底線的人。
如果說先前他尚且能接受童桐喜歡過別人,現在,他卻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了,這件事會成為一根刺,永遠地紮在他的心裡,每次看見童桐,他肯定都會想起來,而且,她身上為江卓寧留下的那些疤,終此一生也不會消失的。
他多後悔,後悔先前那一次,他沒有接受童桐的獻身。
如果接受了,他眼下還有理由說服自己,可是,正因為沒接受,他便無法克服這一層心理障礙了。
他臉上的陰鬱慢慢下去,目光復雜地看著童桐。
童桐似乎感覺到了,很艱難地側頭看他。
四目相對。
她神色狠狠愣一下,受驚般將自己的手從江卓寧手裡往外扯,江卓寧沒鬆開,她便一臉茫然慌亂地看著趙安民,那目光裡,有歉疚、為難、懇求。
趙安民神色定定地看著她,半晌,朝童百善開口道:“您照顧著她,我走了。”
“這……”
童百善也為難不已。
趙安民再沒說話,一轉身,大跨步離開了病房。
他臉色冷淡,甚至都沒和門口的姜衿和晏少卿打招呼。
他身後,童桐一瞬間淚如雨下了。
心痛,又亂。
保護江卓寧,為他奉獻,幾乎是一種本能,可,她並沒有想過,以此為籌碼,換取江卓寧為她負責,甚至,剛才對上趙安民的視線,她覺得無比愧疚。
她已經要答應他的求婚了,可,他這個意思,她懂。
趙安民看上去儒雅溫和,實際上,平時無論做什麼決定,都是果決乾脆的。
他這一轉身,便是分手的態度了。
怎麼,會這樣呢?
童桐淚眼朦朧地看向江卓寧,又茫然又無措,啞著聲音道:“我沒事,我已經醒了。你不用這樣,真的,我不是為了讓你回報我,別往心裡去。”
她說話艱難,聲音越來越小了。
江卓寧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聲音也啞,“童桐,答應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