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是夢境一般。
那一刻她其實是歡喜的,希望這時光就這樣凝結,長長久久下去。然而那些糕點終究是很快就吃完了,他讓她躺在榻上睡了一晚,自己到一旁批閱軍文,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便看到清和一隻手撐著頭在書桌上睡著了。她愣了愣,想了片刻,又倒回了床上裝睡,等到天徹底明瞭的時候,她便感覺自己被人輕輕抱起來,然後從帳子裡抱了出去。
那人的懷抱溫暖而厚實,哪怕是在走著路,都沒有讓她感到一絲顛簸。她感到他將她輕輕放到了床上,然後又輕輕走了出去,等身邊徹底沒聲音了,鳳音才悄悄睜開了眼睛。然後她從袖中拿出了一張紙來,那是包桂花糕的外殼,昨晚睡覺的時候,她偷偷將它藏進了袖子裡。她拿著那張紙翻來覆去看了許久,才終於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一邊拉開箱子,將那張紙放了進去。
裡面還有一盒沒吃完的桂花糕,那是她父親給她的。鳳帝要給自己女兒帶點什麼吃食,何須經由主將的手?清和這個人,從來都是不善撒謊的。
神魔大戰一打打了好多年。每一次打了勝仗,清和便會請大家喝酒,然後自己悄悄在庭院裡買下一罈自己釀的清酒。神魔大戰最後一戰的前夕,她去院子裡找他。那夜的月亮很圓很明亮,她走進他院子裡時候,恰巧看到他正在喝酒。那酒色純亮,酒香沁人,她便笑著同他要了一杯,然而對方卻是搖了頭道:“小姑娘的,喝什麼酒?”
“可不能這麼說,”鳳音卻是嘻笑起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這也算是軍中一員猛將了,天下的酒還沒有我沒喝過的,怎麼就不能喝了呢?”
說著,她坐到他面前,靜靜看著他,半是嚴肅半是認真道:“清和,我長大了。”
經過戰爭洗禮後的姑娘帶了原先沒有的堅韌,一句話說得清和愣了許久。他靜靜看著她,眼中神色莫測,過了很久之後,他才慢慢笑開來,點頭道:“是,我們小阿音的確是長大了。”
說著,他手腕一翻,便變幻出了一隻酒杯來,親自斟了酒給她。鳳音舉杯敬他,仰頭幹下。對方猶自淺酌慢飲,眼中含笑,慢慢開口:“如何?”
“好苦的酒。”鳳音皺起眉頭來:“我本來以為你釀的酒,會很好喝。”
“是麼?”清和搖晃著酒杯淺笑:“我故意釀得這麼苦的。”
“為什麼?”鳳音有些疑惑,清和垂下目光,靜靜看著酒杯中那明亮的清酒:“因為,這酒,叫長相守。”
“長相守,本就是苦的。”清和輕抿了一口酒,慢慢道:“因愛而不得,求而不能。這世上,哪裡有真正的長相守?都不過是,今朝歡愉,一世長殤。”
“清和……”鳳音喃喃,想說什麼,卻覺得言語在舌尖打轉,竟是一句都說不出來。對方卻是一掃往日清和溫柔,挑起眉來,笑得妖嬈自成。
鳳音看著面前這個彷彿從來不曾認識的清和,最後竟是隻能陪著他喝下這苦酒。
到半夜時分,酒喝完了,兩人神智仍是一片清明。
“該睡了,明日還有大戰。”清和率先站起身來,轉身離開。鳳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慢慢開口:“清和,無論長相守再苦,我卻仍舊願意陪著你一起喝。”
“哪怕今朝歡愉,一世長殤。”
對方不說話,不過頓了頓,卻便就是再不停留,就此離去。
第二日開戰時,鳳音按計劃同清和兵分兩路,她帶兵到雪音谷,而清和則直搗魔營。
戰場上,刀光血影,雪音谷不知為何,卻是比預計多了數倍的兵力。鳳音向天界傳了訊息,對方卻只有一條命令。
死守,死守,死守!
身邊將士漸漸倒下,到最後,她環顧四周時,卻只見周遭早已只剩層層魔兵。
她心中突然一片清明,明白自己早已成為天庭的棄子。那日是個清朗的天氣,她仰起頭來,看見那萬里無雲的藍天,依稀想起昨夜清和的話來。
他說,因而愛不得,求而不能,這世上,哪裡有真正的長相守?都不過是,今朝歡愉,一世長殤。
她想,她不該怨恨,不該難過,不該悲傷。
她本來就早知,不過今朝歡愉,如此而已。
於是她眯起眼來,揚起手中還掛著早已被染成血色的白穗子的長槍,高喝了一聲:“戰!”
說罷,手中長槍翻動而起,一招一式,都是她年幼時,他教給她的招數。
然而,便就是那刻,地上突然震動起來,一時間,地動山搖。她遙遙看見一道青色光影猛地朝她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