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不想讓高長恭受傷。
哪怕一絲半點,他都捨不得。
那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光,縱然這一抹光的內心是那樣的冰冷無情,可他還是他唯一的光。
無任何人,無任何物,可以替代的光。
斂眉一臉煩躁地看著跪到在自己面前的眾人,宇文邕忍不住地出聲:“滾開!”
“陛下!您若不答應回朝,臣等……便長跪不起!”
韋孝寬先行出聲,而後便是楊忠等人一同開始附聲道。
宇文邕只覺得這一群人煩的過分,他想見高長恭,可是他們卻這樣攔著他。
偏生這些人都是他大周的肱骨之臣,不能隨意打殺,不然他真的會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暴虐之心大開殺戒。
如果說四年前的他,所打算的,是天下與高長恭他都要,那麼現在若還是讓他來選,他寧願只要高長恭。
天下……
不要又有何妨?
畢竟啊,長恭說過……
高處不勝寒。
“臣等懇請陛下還朝!”
宇文邕的目光往這一下突然出聲的楊忠身上落了一下,薄唇緊抿,扯出一絲冷笑:“說吧,如今怎麼突然會想到求我還朝?”
當日幷州一戰,他便一直沒有任何掩護地跟在高長恭的身邊,楊忠必然是見到過他,卻生生到了現在,才來攔住他的馬,跪求他還朝。
這不由得讓他想到,會不會是因為宇文護出了事,所以他們才這樣急著要他回朝。
“大冢宰被高長恭所傷,恐無力主掌朝政。”
楊忠被宇文邕凌厲的目光看的一驚,趕緊垂下頭,應聲回答了宇文邕的話。
“呵——”
宇文邕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眸光冷厲地掃了一眼攔在他面前的所有人,最終還是縱著馬,朝著周營的方向而去。
轉身的那一瞬,目光留戀而悲涼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齊營。
長恭……
此一別,再會……
我們便是敵人了……
縱然心中有多麼的不願意,可是宇文邕知道,他必須得回長安。
剛剛的那一下,他已經想明白了。
他與高長恭之間的阻礙,不是他能不能放下他的江山,而是,高長恭無法放下他肩上的責任。
如果他真的想要得到高長恭,也只有在攻破鄴城,拿下高齊以後,才能做到了。
只是……
等到那個時候,高長恭一定會恨他吧?
畢竟他毀了他的國。
可是他已經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就這樣吧。
宿敵的身份,也挺好。
這一夜,終究是不眠之夜。
齊營的將士們因為高長恭解圍了金鏞城,這邙山一戰大獲全勝而大肆慶祝,高長恭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接受了將士們的敬酒,實則是想要趁這個機會,將自己徹徹底底地灌醉。
這樣,他也就不用去想宇文邕離開自己的這件事,也就不會,如此難受。
一醉……解千愁。
而另一邊的宇文邕則是在三十里外的周營王帳之中支著額一臉不耐地聽著韋孝寬等人的稟報。
心中則是不斷地想著,這個時候,長恭應該已經歇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