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拗。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會把這種執拗也用在她身上。
兩個人僵持著,池睿上前想撥開他,不料他卻哼笑了一聲,用幾近輕蔑的口吻道:“是因為他嗎?因為你這位年輕有為的上司,你要跟我講究避嫌?”
“你說什麼?”池睿咬牙,總有忍不住要提起拳頭跟他好好打一架的衝動。
樂言這時候卻冷靜下來,她看著穆皖南的眼神讓人無端就想起那次在天台上她說過的話和流過的眼淚。
大概這也是最近兩人在對峙中總是他敗下陣來的緣由。
“穆皖南。”她終於開口了,“你知道你最自私的一點是什麼嗎?就是不管發生任何不合你心意的事,你都會把罪責推到別人的身上。從來都不會懷疑,有沒有哪一個環節出錯是出在你自己身上。”
他神色緊繃,卻沒有吭聲。如果有一件事,你亟欲辯解卻又無從辯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不是就意味著是事實?
她又繼續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因為我又夢見了康寧,也許是康欣,我分辨不出來。她來夢裡找我,手裡拿著刀片,抵在我的脖子上,那種感覺很糟糕,你不會明白的。”
穆皖南愕住了,不由聯想到那天在醫院大廳裡遇到康寧的事,她確實在這裡出現過,可俞樂言住院這幾天病房裡一直有人,甚至她熟睡的大部分時候他都在這裡,康寧應該沒有可能在她跟前露面。
那就真的是夢,可結合康寧那天語意含糊的警告,他心頭又有些不詳的預感。
…
思思得了一套新的積木,還有一個配套的逼真小帳篷房子,可以坐在裡面玩兒。
穆皖南剛踏進家門,她就跑過來抱他,“爸爸,小姑姑送了我新積木,還有,我今天在幼兒園得了兩朵小紅花。”
他摸摸小丫頭的腦袋,“好乖。”
“全班只有我一個人是兩朵小紅花哦,其他小朋友都只有一朵。”
穆皖南點點頭。
她站在他跟前不肯走,猶豫了一下才說:“那你能跟我一起搭一下小房子嗎?我不會……”
她眼睛黑而亮,像兩丸紫黑葡萄。
他忽然有點明白她剛才為什麼一來先跟她說得小紅花的事兒——她在用自己的良好表現跟他談判,作為交換的條件,希望他答應陪她一起玩。
他的難過說不出來,像千斤重的巨石壓在心上,一直往下,往下。
他拉過女兒,道:“思思,就算你不得小紅花,爸爸也可以幫你搭小房子的。以後你想讓爸爸幫你做什麼,就直接跟我講,不用……”他頓了頓,斟酌了一下用詞,“不用不好意思,知道嗎?”
孩子可能還不懂得什麼是刻意的討好,但已經有意識地感覺到爸爸的愛不是無償和隨性的。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回她想讓樂言來看她,想說服他讓樂言送她去興趣班,就特意幫他按壓太陽穴減緩醉酒後的頭疼。
她讓他想起最初與他劃清界限時的俞樂言,也是這樣,不能愛了,就萬事與他談條件。
幾包零件都抖開來在地上鋪開,他拿起圖紙簡單琢磨了一下就開始動手。思思很高興,在一旁躍躍欲試地想要幫忙。
他教她把小臂長短的杆子一支支接好,然後兩個人再一起把杆子穿進帷布里去,漸漸搭出房子的雛形。
“爸爸好棒!”她在旁邊拍手,這回是由衷的,“我想坐進去了,然後你幫我把房頂搭好行不行呢?”
穆皖南點頭。
他看著小丫頭馬尾辮晃啊晃的,幹勁十足地抱著積木盒子坐進小房子裡,專心致志地開始搭建另一個她力所能及的小世界,最喜歡的幾個玩偶和芭比娃娃陪著她,小房子粉粉的顏色透過吊燈的光亮投射在她身上,溫馨可愛得讓人挪不開眼。
那個瞬間,他覺得成人世界裡的那些辛苦其實都不算什麼。
“思思,媽媽出院了,要接你出去吃飯是嗎?”他竟然跟孩子聊起天來。
“嗯,還有池叔叔,還有乾媽和雯雯阿姨。”
池叔叔……這樣軟綿綿的稱謂他囁嚅著念出來就有一種苦澀的況味。
“你喜歡池叔叔嗎?”他問得很直接。
“喜歡,池叔叔可好了。對媽媽好,對我也很好的。”
苦澀更重了。他搭好最後一塊房頂,問道:“那如果……媽媽以後跟池叔叔在一起,有了新的家庭,寶寶會喜歡嗎?”
思思沒有回答,她手中的一個積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