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白白浪費啦?你當我這個萬金素是大風吹來的嗎?我告訴你,就是在藥王谷,這萬金素也是萬金難求的東西,你想死就早說啊,害得我損失那麼多,你以為綁匪是我就好欺負了?”她嘴裡一派胡言亂語,就是為了攪亂徐霧月的求死之心。
徐霧月沉默了一會,道:“你救我……就因為我是你的肉票麼?
還差一點點。她就能把他拽上來了。
阿苒喘息著道:“別說你是肉票,就是一條狗想要跳崖,我也會把它拉上來的。”
徐霧月啞然失笑道:“你這話說的……可真直接。”
卻聽“嗤”的一聲輕響,少年的褲腿上的帛布已經微微裂開。
徐霧月顯然也察覺到面前的藤網撐不了太久,嘆了口氣道:“鬆手吧。”
阿苒咬牙道:“絕不!”
徐霧月立即反問道:“怎麼。你想與我一道殉情麼?”
阿苒怒道:“你想得美!”
徐霧月笑了起來:“再這樣下去,你和我會一起掉下去的。看到那邊的巨巖了嗎,現在鬆手還來得及跳上去,若是錯過了,懸崖下面可是荊棘遍地……到時候渾身上下被戳出上百個窟窿,你那小情人豈不是要哭死了。”
阿苒森然叫道:“就算你想死。也要想想那些你愛的和愛你的人會不會傷心!”
徐霧月止住了聲音,忽然放聲大笑起來,他的笑聲蒼涼而無奈,明明在笑,聽在阿苒耳中卻像是在哭一樣。
少年的聲音夾雜著喘息顯得有些斷斷續續:“我愛的人早就死了……在她拋棄我的那一刻。連帶著那個曾經愛過我的人一起死了。”
從生下來就被朱氏所厭惡,明面上得到徐鐵星的寵愛,背地裡母子倆卻一起被人苛待指點。出身教坊的碧珠,儘管擁有美貌與智慧,卻是個連姓氏都沒有孤兒。彼時徐鐵星常年出門征討,無論如何都不會為了一個賤妾,去找與自己同甘共苦多年的髮妻算賬的。那個男人對他母子倆越是愧疚彌補,帶來的就越是數不盡的災難。他一直以為母親是深愛他的。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和朱氏過招。可當那個人的訊息傳來時,母親忽然崩潰了。
徐霧月輕輕的笑道:“你知道麼?她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生下了我,卻為了她心愛的男人又拋棄了我。”
在得知她苦苦等待的愛人早就嬌妻美妾成家立業。而徐鐵星對此隱瞞了她整整十年之後,她的精神支柱忽然崩潰了。不論是不是朱氏故意放出的風聲,她都確確實實選擇了拋棄了幼子,自己吞金自盡。
沉淵的劍刃在一寸一寸的往下滑,阿苒掌心的鮮血順著手臂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
徐霧月的笑聲間歇,從下方傳來的聲音平靜無波的迴盪在山谷中:“那時候我才五歲。她死前的那一天晚上,我還纏著她與我說故事。她摸了摸我的頭,說等阿爹回來了。阿爹會說給我聽。可惜……她錯了。”
碧珠的死對徐鐵星的打擊顯然更大,尤其是在他得知了真相之後。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得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會為了另一個男人絕望自盡。他為了得到碧珠,花了無數功夫討她歡心,可換來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可笑的結果。於是當長相與碧珠九成相似的霧月,哭著拉著他的衣角時,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那一段時間,徐鐵星喜怒無常,徐柏奚躺在床上養傷,徐家上下都烏煙瘴氣,就連朱氏都不敢踏進他的院子一步。
阿苒失聲道:“怎麼會……”她忽然想起少年背後縱橫交錯的傷痕,不由脫口而出:“那些鞭痕難道也是他下的手?”
徐霧月嫣然一笑:“啊,你看到了嗎?徐鐵星可將這個稱之為完美的傑作。”他嘴上雖然笑著,眼裡卻死氣沉沉,“如果他只是鞭打,倒也就算了。”
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他與碧珠看起來也越來越像。直到某一天,他被徐鐵星拖到了密室裡,就在他習慣的將外衣脫下,準備接受鞭打之時,一雙粗糙的手忽然撫摸上了他的後背。
那一夜就像噩夢的開端,讓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阿苒深深吸了口氣,抬起頭望著自己握住沉淵的手,努力不想讓眼眶裡盈滿的淚水落下來。
徐霧月閉上雙眼,輕聲道:“他回家了一個月,我就被關在那裡一個月,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不能穿衣服,鞭打之後是蹂躪,蹂躪過後他會喝酒,喝著喝著又發了瘋,一邊抱著我痛哭悔過。一邊又解下鞭子不斷的抽打我。不能反抗,不能抱怨,甚至不能哭泣。是的,都是我的錯,都是這張臉的錯,都是這雙眼睛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