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陰針不知用什麼材質製成,無色透明卻又鋒銳異常,出手時無聲無息,只要距離足夠近,無論對方武功多高都無法躲開。
南康當年遠嫁譙郡,從皇后手中得了這套陰陽針護身。因其陽針自爆時光華萬丈美不勝收,便改了個名叫明華針。明者,日月也,日月即陰陽。二十年來從未使用過,也不知道好使不好使。此時車隊遇襲自己又落單,不明敵我的情況下,也只有將明華針藏在身上才稍稍安心。南康究竟不同尋常婦人,咬著牙勉強從牛車裡爬了出來,迎面看到滿腦紅白的牛屍,又忍不住捂著胸口扶著車轅大吐不止。
何意見阿苒仍然維持著原來的姿勢跪坐在車門口,一臉怔忡的看著自己,雪白的臉蛋上那雙眼睛顯得又黑又大。他伸手撫上她光潔的額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嚇著了?”
少女順著他的手掌微微揚起頭,長長的眼睫顫了顫,吸了吸鼻子,眼圈又紅了。她忽然雙手將青年的腰抱住,一頭埋在他懷裡,悶悶的應了一聲:“阿意。”
何意身子一僵,這是第一次她這麼親暱的稱呼他。不知為什麼他心裡忽然湧起一陣小小的歡喜。青年一動不動的任由少女抱著他,慢慢的低下頭看著她頭頂上的髮旋,好聽的聲音有些低沉:“我在。”
阿苒悶在他懷裡一聲不響,身子微微顫抖。
何意輕輕托起少女尖尖的下巴,見她滿臉淚痕,一雙眼睛紅紅的,甚是可憐可愛,心中一軟,伸手將她臉上的淚珠擦去,低聲問:“怎麼了?”
阿苒帶著哭腔軟軟道:“下次不要這樣了,我好怕你會掉下去。”
何意默默的凝視著她的眼睛,似乎想從裡面找出什麼。阿苒被他看得心裡有些發虛,自己假哭還行,要真情還有些難度,連忙垂下眼簾,將臉用力的貼在他腰間。反正只要不讓他看出端倪就行了。
青年輕輕撫摸著她的長髮,好一會,才淡淡道:“嗯,下次不會了。”
南康十分艱難的扶著車轅直起身子,一抬頭就看到一個白衣青年正背對著她立在不遠處。一個少女抱著他的腰似是在哭泣,一抬頭剛好與她視線撞個正著。南康心中又驚又怕,那少女不正是兩個多月前在驛站裡遇到的那個劉娘子?當初她讓楊青鋒找人去暗地跟著阿苒找機會將她解決掉,沒想到第二天就在京郊樹林裡發現了那兩個倒黴蛋的屍體。楊青鋒見了那屍身上的傷口之後,頓時臉色大變,只說此女背後只怕有高人坐鎮,涉及江湖恩怨,最好不要深究云云。朝廷與江湖兩不相干,這是一條預設的潛規則。南康原以為他不過是在為自己手下辦事不利找藉口,看在他在桓家呆了多年的份上也沒想戳穿他,誰知楊青鋒說的竟然是真的。
當何意察覺到阿苒的小動作轉過身來時,南康立即就認了出來。白衣人,容貌普通,手持長劍,可不就是一劍逼退桓家眾人又把楊青鋒永遠的留在了客棧的那位神秘高手?
南康的心都涼了,她能認出對方,對方也一定能認出她。這兩個人都和她有過節,別說現在自己正落難,就是以往風光的時候當著面兒擺出公主架子,只怕這對狗男女也不會買賬。她心知自己能夠死裡逃生,多半是因為眼前這人出手相救,卻還是拉不下臉來道謝,暗暗扣緊了明華針,一臉戒備的顫聲道:“你們是誰?”
阿苒見南康一臉灰敗,看她身後的牛車也慘不忍睹,立即就猜出前面可能出事了。她本人對南康沒什麼好感,但也不至於落井下石,尤其一想到自己現在扮演的角色,連謝瀾曦都忘記了,哪裡還能記得南康,當下裝作怕生的模樣,又將臉死死的埋進了何意懷裡。
何意見阿苒身子微微顫抖,便拍了拍她的肩頭,將她重新抱上了馬車,低聲道:“累了就睡會。”
阿苒軟軟的應了一聲:“嗯。”
何意至始至終都沒看南康一眼,拿起韁繩自顧自駕著馬車擦肩過去了。
南康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在後面連聲叫道:“等等!給我停下!”
那馬車一點停下的意思都沒有。
南康勃然大怒,正要提著裙子追過去,不遠處岔道里驀然衝出來一群響馬,其中一個年輕人見到立在雲母車前的南康,立即揚刀喝到:“那是桓家的車,抓住她!”此人是劉柏山的長子,單名一個誓字,倒是生得相貌堂堂,一臉英武之氣。
南康再蠢也知道這是私人恩怨了,連忙朝何意馬車離去的方向尖叫道:“盧管事,快帶著小姐離開,不要回頭!”
那群響馬一聽到小姐兩字,立即蠢蠢欲動起來。南康雖然保養得當,畢竟都三十好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