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等待著死亡的來臨。何意彷彿早已預見了自己的結局,心裡並沒有一絲懼意,反而平和寧靜有如止水。
阿苒應該已經走了吧。
她原本就不該屬於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強求而已。
是的,何意的一生註定是孤獨的,沒有人會一直陪著他。這個道理在他還是個流著清鼻涕蹲在雪地裡怔怔望著母親屍身的孩子時,就已經明白了。他的生母因美貌名動江南,因美貌家破人亡,因美貌流落青樓,最後生下了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的何意。
他還記得阿孃曾經摸著他的臉頰,喃喃道:“自古紅顏多薄命,太過美貌並不是件好事,你年紀這麼小,卻已經吃了這麼多苦。趁著現在身子還乾淨,不如和阿孃一起走罷。乾乾淨淨的來,乾乾淨淨的走,總好過阿孃這般骯髒汙穢。不管發生了什麼。阿孃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他只是怔怔的抬頭望著天空,輕輕道:“阿孃,下雪了。”
母親的匕首最終沒有刺下去,白茫茫的大雪掩蓋了塵世最後的猙獰與醜陋。
何無雪就是那個雪天來到他身邊的。
她將他帶回了何氏劍門,在那裡他認識了溫和可親的何瑰,貪杯耍滑的何琦,調皮搗蛋的何行……年少的時光轉眼而逝,記憶中所有的笑臉最後都變成了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屍體。或許何琦還活著,眼下自己都要死了,他若活著或許還能將劍門延續下去。何意很想苦笑兩聲。偏偏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他一直以為,只要自己手裡還有劍,就算別人都離他而去,沉淵也不會離開他。
可惜他遇見了阿苒。
那個為了謝瀾曦可以不惜生死與自己同歸於盡的少女,如此的堅定。如此的勇敢,如此的聰慧,如此的狡猾……就好像是沙漠中的甘泉,讓他情不自禁的被吸引,用盡一切方法想要留住她。可對方依舊毫不留情的離開自己,連帶著沉淵也一起消失了。
誰能想到曾經名動江湖的天下第一劍,會默默無聞的死在一夥連劍都不會用的響馬手裡。何意已經厭倦了無止境的殺人。無止境的挑戰,無止境的追逐,也許只有死亡,才會帶來真正的解脫。就像午夜盛開的花朵,即使在月下再絢爛美麗的綻放,最終也會在黎明來臨前寂寞的凋零。
青年默默的想著。
冰冷的湖水浸沒了他的身體。僵硬的四肢根本無法動彈,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沉入湖水的剎那,一雙柔軟的嘴唇貼了上來,芬芳的氣息從少女的口中渡了過來,充盈著他的口腔。何意不可置信的睜開雙眼。是阿苒!
青年的眼神由驚訝而歡喜,由歡喜而溫柔,由溫柔而漸漸哀傷。
阿苒倉促之間也顧不得尷尬,只將何意拖起,一面用力朝魚腸山方向所在的岸邊游去。好容易探出水面,新鮮的空氣頓時大片大片的湧入鼻腔。阿苒一手拖著何意,一手握著沉淵,勉強從懷裡摸出一個蜜蠟封口的小瓷瓶,用牙咬掉瓶口的軟木塞,正欲將解藥餵給何意。只聽背後有人叫道:“他們在那!”回頭一看,一片漁網兜頭朝自己撒了過來。
劉信見不遠處的水面上總算有兩人露了頭,立即命會水的手下追了上去。裘老九被阿苒結結實實嚇住了,清醒過來越發惱怒,索性從船板下取出漁網對著他倆拋了過去。
何意並沒有張口的意思,依舊默默注視的少女,他似乎眼裡除了阿苒,再也沒有了別人。無奈之下,阿苒只能自己將解藥含住,一把拖住何意重新沉入水下。何意臉上的人皮面具原本少沾些水並沒什麼大礙,可被湖水這麼反覆浸泡就有些吃不住了,很快就被水流的張力衝開,露出下面那張稀世俊美的臉來。
阿苒見不遠處似乎有人朝自己這邊游來,心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當下抓住何意的雙臂,用力吻了上去,一面依靠靈巧的舌尖將解藥遞到對方口中。
這一次何意卻有了回應,他輕輕含住了她的舌尖,柔軟的唇舌強勢中帶著些許溫柔,只是那樣輕輕的一抿,卻讓阿苒心下一顫。不知為什麼,少女心底竟然有些異樣的羞惱,她連忙用力將對方一把推開。何意默默的看著她,毫無掙扎的順勢沉了下去。阿苒這才想起從他中針到現在已經超過了六個時辰,即使服下解藥,也未必就能立即動彈。眼見何意越沉越深,要是放著不管,她前面的活就白乾了,只咬了咬牙再次潛了下去,努力朝他下沉的方向游去。
忽然間,一股力道拖住了阿苒的小腿。少女回頭一看,只見一人正抓著自己的小腿往水面上拖去,看模樣正是先前在水上搖槳的裘老九。阿苒情急之下,反手一劍朝他刺去。可惜水下的力場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