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從嘴唇開始蔓延。
Cao他孃的,這果然又是個陷阱!
僅剩的清明讓他更加恐懼起來,他清楚的知道,在這個寒冷的夜裡,渾身麻痺,失血不止將意味著什麼。
風越來越大,樹幹都開始微微抖動,一個僵直的人影硬生生的從樹上跌落下來。就在快要失去意識前,他似乎聽到地面由遠及近的轟隆聲,就像是死神來臨的預兆。
那是一群飢餓的雪狼正在狂奔。
……
謝瀾曦又冷又餓,他一天沒有進食,一直是半昏迷的狀態,等到阿苒回來時,他身上又開始發起高熱來。
阿苒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在將草簍順利送給老於後,又得頂著冷風回去小葫蘆那兒把菀蕪雪芝挖出來。雖然在意料之中,但老遠聽到群狼夜奔的聲音,她心裡還是有些畏懼。走了一天的山路,阿苒的雙腿沉如灌鉛,渾身都冷得彷彿一坨冰疙瘩。好在她體質異常,奔波了許久,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回到了熟悉的小院。
阿苒此時還不能倒下,她必須在藥性喪失之前,將菀蕪雪芝處理好。謝瀾曦這次燒的比昨夜更厲害,面容更顯得憔悴,就連漂亮的嘴唇都乾裂出血來。
菀蕪雪芝,外敷可去除疤痕,內服可緩解內傷,缺點是離根後極易風乾碎裂,不易儲存。阿苒只歇息了片刻,待到一口氣緩了過來,立刻取雪水燒熱,將菀蕪雪芝小心的用小刀切成細條,溫水泡開其中一縷,敷在了謝瀾曦臉上的劍傷處;一面又將剩下的肉芝取了部分搗碎,碾成粉末,再爬上木櫃,從最上層取了幾種草藥粉末,混合後放在藥爐上小火慢慢煎起來。巴掌大的菀蕪雪芝最後僅剩下幾縷細條被小心的放在一枚質地粗糙的玉匣裡。
趁著間隙,阿苒用手帕沾了點熱水,輕輕抹在少年那乾裂的唇上。她的動作輕柔舒緩,生怕將他驚醒似的。
待藥香慢慢溢位時,阿苒總算舒了口氣。她肚子早已咕隆作響,當下取了點梗米,煮了點粥。雖然體力透支,少女還是強忍著不適燒了點熱水,慢慢端到屋子裡,給謝瀾曦換藥擦身。
阿苒將謝瀾曦身上的被子挪開時,似乎察覺到對方身子一僵。可能是冷氣灌進來,讓他感到了些許不適。她趕緊看了看謝瀾曦的臉,對方似乎還在沉睡。
雪白的菀蕪雪芝將可怖的疤痕覆住,只露出優美乾淨的下巴。那又長又密的羽睫似是微微顫動著,在跳躍的燭火映照下,無聲的投下一層陰影。
這原該是個多麼漂亮驕傲的人啊,卻遭了這樣的罪。
阿苒心中越發同情起小謝,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待他。
她小心翼翼的揭開被鮮血染紅了的繃布,少年身上的傷痕越發顯得觸目驚心。有的地方是痂癒合的不好,連著繃布一起長在肉上,才隔了一天,揭開時鮮血淋漓,看著就覺得痛。
謝瀾曦渾身上下都是傷,除掉繃布後,幾乎身無寸縷。
阿苒有些奇怪,小謝分明早已醒了,他為什麼一聲不吭?
12 梗米粥
他在裝睡,她也裝作不知道,只是默默的將浸過熱水的帕子給他擦身,一面將裁好的菀蕪雪芝敷在了受傷處,重裁了繃布與他小心裹好。
謝瀾曦只覺得臉上滾燙,他自成年後,從未在女性面前赤身裸體。
十四歲時,謝夫人給他預備了兩個溫順聽話的美麗少女作通房。
誰知謝瀾曦拒絕道:“非是她二人不夠好……只是,若留下她們,恐怕將來新婦不喜;若待臨娶時再將她們打發走,豈非誤了人一生?畢竟財物易得,貞操難在,再嫁只怕也會遭夫家嫌棄。左右都會有人難過,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
謝夫人只當他害羞,不以為意道:“古來世家勳貴子弟皆是如此,譬如你父。我家阿頑若得新婦,也必然出自名門。她若連這都不明白,又如何可為我謝氏宗婦'1'?”
謝瀾曦從未駁過母意,在這件事上卻是少有的固執:“宗婦所擔重任,本非尋常婦人所及。要是連這點小事我都無法為她去做,將來如何能舉案齊眉共處一生?”他臉上微微發紅,輕聲道,“既為我婦,阿頑自然要對她好好的。”
不能讓她也和母親一樣,總是憑欄觀魚鬱鬱寡歡。
謝夫人看了他良久,慢慢道:“我兒真君子也。”
風姿秀逸,出身世家,精通六藝,潔身自好,溫柔純善。
這樣的謝瀾曦,春雨連綿泛舟江波時,總有貴女們精緻的畫舫遙遙相隨。一時間,謝郎踏春,百豔隨行,竟然流傳為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