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他的異常——兩人貼得實在太緊了,衣服穿得又不多,有一點變化都感覺清晰,她越發緊張,手指悄悄蜷起,正想著他如果真的控制不住,該用什麼方式來中途叫停,他卻低低哼了一聲,咬了唇,將手鬆了松,臉偏了偏,一時間兩個人都似逃難一般,各自嘆息一聲。
嘆息聲齊齊出口,齊齊一怔,又齊齊對視一眼,月色下各自看見對方鬢髮微亂滿眼迷亂的模樣,月色下各自在對方眸子裡看見同樣鬢髮微亂滿眼迷亂的自己,他笑笑,滿不在乎而又得意,她卻臉色爆紅,慌不迭將眼睛轉了開去。
眼睛轉了開去,卻不能遮掩紅暈一絲絲從鬢角蔓延到眉心,像春風裡的漣漪,一層層暈開,想收也收不住,額前漸漸泛出微微的晶瑩,在月色下閃著微光,他俯下身,她驚得一顫,他的手按在她肩井穴不讓她逃,卻沒有再次觸及她的唇,只珍重的一一吻去那細汗,又含著笑貼住了她的臉,將自己的臉緊緊靠著她,輕輕道:“知微……歇一歇……”
鳳知微沒有說話,聽著他的心跳,覺得那一陣大跳之後便轉遲緩微細,竟然有些虛弱症狀,心中一軟,便想去把他的脈,偏偏他身子壓著她手臂不讓,只好不動。
兩人原本都偏涼的肌膚此刻都灼灼的熱起來,觸著了便覺得燙得驚心,卻又令人清晰的感覺到那滾熱底下的無窮溫軟。
兩人就這麼靜默的依偎著,在一懷驚濤駭浪裡終於擁有了這一刻難得的寧和,時隔一年多,諸般翻覆別離生死磨折,她始終在人間波浪中浮沉,他始終操舟隱在風急浪高的波濤背後追尋著她,有時候近一步,眼看著要挽手一起,瞬間便被一個浪頭衝散,等到下次機會再來,卻已前情不復,你仿似再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頂著個皮囊和麵具,恍惚迷離裡看不清對方和自己。
不想卻在此刻,靜夜僻宮深處,終有了不曾勾心鬥角你疑我疑的平靜一刻。
在這寧靜溫馨的一刻……
鳳知微的肚子,突然煞風景的叫了一聲。
寧弈怔了怔,忍不住一笑,鳳知微也不臉紅,悻悻道:“養傷呢,你們皇家惜福養生,不提倡傷者食葷,每日送來的吃食清淡得和尚看了也會哭。”
“你是說我家餓著了你?”寧弈一笑,讓開身子,拉她起來,道,“我也餓了,我們去偷吃的。”
鳳知微眼睛亮亮的站起來,卻拒絕,道:“不了,我還要……”話說到一半止住。
寧弈卻一向是個水晶心肝,眼神微微一掠已經知道她在想什麼,他的臉隱在暗處看不清表情,語氣卻沒什麼變化,道:“你掛念顧南衣是吧?他不用太醫的藥是對的,那群庸醫見他是寒症,就知道開溫補之藥,卻不知道堵不如疏,大寒之後再以大熱相沖,冷熱一激如何了得,倒不如讓他安靜運功驅寒,我已經讓人去護衛了,不會再讓誰驚擾了他。”
鳳知微默然不語,心知他說的對,顧南衣此刻確實不能打擾,但是……
寧弈偏頭看看她,冷笑一聲道:“我知你疑我,今晚你本以為是我安排人對顧南衣下手,是不是?”
鳳知微沉吟一下,並不掩飾的笑了笑,道:“殿下和那人私會花圃在前,靜室密謀在後,非常時機,非常地點,非常人物,叫人不疑也難。”
“是你從未信任過我罷了。”寧弈淡淡道,“我不會對你信誓旦旦,想來你也不信,將來如何,你且看著吧。”
“說起來,”鳳知微一笑,“我一不小心,又偷聽了殿下一樁秘密,打攪了殿下一樁好事,實在歉甚。”
她說著抱歉,語氣一點歉意都沒有,寧弈的臉從月光後的暗影裡露出來,灼灼如白蓮,眼睛卻突然亮了亮,語氣也有了變化,“知微……你是在吃醋嗎?”
鳳知微怔了怔,心裡突然一亂,這才發覺剛才自己那句話語氣用詞都有點不妥,聽起來還真有幾分醋味,臉上一紅,心想此時絕不能著急解釋,怎麼解釋都會越描越黑,怎麼解釋寧弈都有本事解釋成他自己要的那個答案,當下笑而不語,做出“你的問題十分無聊因此我很淡定無稽”狀。
也因此,原本想問清楚他和那女子關係的,此刻也覺得無法出口,其實問或不問也無此必要,那女子最初出手時,十指上的琺琅寶石便讓她基本猜出了她的身份——除了後宮妃位以上的主子,誰能金尊玉貴的用那樣的甲套?而那扶風蹈月般的身姿,天生冶豔而又端莊的步態,除了那位出身西涼,以舞娘之身得天盛帝寵愛的慶妃娘娘,還能有誰?
當初常貴妃壽宴,這個舞娘獻舞,明面上是二皇子安排的,不想背後卻和寧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