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鷹咕咕兩三聲。
林子裡忽然有了動靜,月影裡浮現出幾條人影,當先一人,揹著個籠子。
“散開來都散開來。”當先那人在指揮身後幾人,“這林子裡肯定有貓頭鷹,多捉幾隻,選只最漂亮的帶回去。”
“貓頭鷹有什麼漂亮不漂亮的?”有人咕噥著,各自散開。
散開的人踏著藤蔓,沉默向幾個方向走去,隨即隱約有些細微聲響,荒林深處,有什麼東西亮了亮,像是劍光。
當先揹著籠子的那人,月光下一個轉身,修長而矯鍵的身形,微微上挑的眼角像傳說中的桃花眼,卻又不似一般桃花眼有媚氣,反倒帶了三分邪氣,轉動間機靈明銳,令人覺得這雙眼睛十分好看,將那普通容顏都提亮了幾分口
正是奉命來捉貓頭鷹的阿四。
他將手下驅散開來各自去捉貓頭鷹,自己在林子中隨意的轉了轉,似乎在等待什麼,隨即在他的側前方方向,傳來貓頭鷹的咕咕聲。
他歡喜的輕輕一合手掌,躡手躡腳的過去,那裡的一株樹上,果然有一隻花羽貓頭鷹,一隻眼睜一隻眼閉的瞅著他。
他嘿嘿笑一聲,輕煙般拔地而起,轉眼便掠上了樹,貓頭鷹欲待掙扎,他的手卻已經無聲無息掐住了鳥脖子,樹下簌簌落了一地雜色的羽毛。
他得意的笑一下,正要跳下樹,忽然看見樹下有個人,正仰頭看他。
乳白的面紗在那人臉上飄拂,眸光卻依舊分明,不帶殺氣卻又無所不在的籠罩住他。
他身邊還有一個人,正負手看著那株樹,又笑吟吟撿起幾根鳥羽看了看,神情很輕鬆,姿態很平和,看那模樣,就像是吃飽晚飯出來散步的。
阿四在樹上僵了一僵。
但也只是極其短暫的剎那,短暫到不在他近側根本發覺不了,隨即阿四便坦然的笑了起來,打招呼道:“魏侯和顧大人好興致,竟然逛到這裡來了,我們正在捉貓頭鷹呢,您看這隻好不好?”說著便要把手中的貓頭鷹舉起來。
顧南衣平靜的揮了揮手,阿四一個舉起的動作沒做完便被打斷,隨即鳳知微笑吟吟的道:“別,可別,千萬別舉,你一舉,我可不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阿四盤踞在樹上,抓著那隻鳥,看著樹下兩人,沉默半晌,突然笑了起來。
他一笑,那平平無奇的臉便靈動如水,一雙桃花眼越發邪氣勾人,月光下看著實有幾分魅惑。他捧著那隻鳥,蹲在樹上,用一種談家常的態度,和和氣氣贊鳳知微,“魏侯果然了得,難怪都說天下沒有能瞞得了你的事,不過我可以請問一個問題嗎?”
“請講。”鳳知微笑容可掬。
“你是因為那個籠子懷疑我,我知道。”阿四慢條斯理的道,“但是你怎麼就確定,我不是好心幫顧小姐做籠子呢?”
“知曉告訴我,”鳳知微一笑,“你在她面前展示過一個奇巧的蛐蛐籠,可以用來殺蛐蛐,所以她才萌生了做個殺人籠的想法,知曉說你做那個籠子時,她老是瞌睡,沒看見怎麼做的,做好後你教了她哪些地方可以按動,卻也沒說按動會怎麼樣,知曉還說,籠子做好當晚,她要拿給她爹看,你攔了,說這是用來保護爹爹的,將來在危險的時候才拿出來,可以給爹爹驚喜,知曉覺得這麼好玩的東西不拿給別人看很沒意思,你教她,可以等到了西涼,趁爹爹不在的時候,拿給魏侯看看,結果昨天知曉一心賣弄,隨手便動了籠子——阿四,我姑且稱你為阿四吧,如果這些還不能讓我確定你的問題,我也枉為魏知了。”
“這孩子腦子真好。”阿四並不生氣,聳了聳肩,“我和她說話東一句西一句的,故意想混亂她的記憶,她竟然把關鍵的東西,都記得清楚。”
“這世上有種人最可惡。”鳳知微淡淡道,“利用無辜幼童來害人,摧毀童真的信賴,豬狗不如。”
阿四還是在笑,幾分輕蔑幾分睥睨,雖然青衣樸素,卻偏偏氣勢尊貴,在樹上居高臨下的道:“魏知,我剛才還有點佩服欣賞你,現在我又瞧不起你了,男子漢大丈夫,為達目的便當不擇手段,哪管什麼老人小孩這麼婆婆媽媽的?真奇怪,你以前那些功業怎麼建的?不會是抱女人大腿得來的吧?哈哈。”
“我是怎麼得來這般功業,不勞費心。”鳳知微也不動氣,“你再瞧不起我,最起碼現在你是欲待逃脫卻被人圍住的喪家之犬,我是守株待兔等你自投羅網的獵人,等你做了我的階下囚,我會讓你知道,魏知的功業,是怎麼建的。”
“是嗎?”阿四輕笑,桃花眼一眯,依舊帶了幾分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