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很高遠,偶有南飛的北雁,淺黑的羽翼劃出潔白的弧線,將一朵雲掠散。
兩個人一坐一臥,在沉靜的秋景裡分享彼此的沉靜,聽花辮從枝頭簌簌散落,聽鳥兒的翅膀掠過帶露的草尖,聽殘破的荷葉上瀉下晶瑩的水珠,看見看不見,沒那麼要緊,景在心中,人在心中。
安靜持續了很久,直到遠處隱約有一點細碎聲響,似是步伐匆匆向院子而來,鳳知微抬起頭,慢慢笑了下。
“保重。”她道。
寧弈慢慢俯下身來,微熱的呼吸拂在她耳邊,鳳知微沒有讓,感覺到他的唇最終貼在耳側,潤而軟,和語氣一般的輕:“等我。”
鳳知微默然不語,他輕輕的咬她耳垂,不輕不重的力度,有點刺痛有點癢,卻又似乎不是痛癢在耳垂。
他的華豔又清涼的氣息,秋日雲一般悠悠遠遠的罩下來,而眼神似飄搖的舟,要載了誰的心,蕩過分離的彼岸去。
她不說話,他便不讓,耳邊有低低的呼吸,輕而淺,似是怕驚了她此刻的脆弱,但那咬啃裡又帶點不屈不撓的力度,鳳知微微帶喘息的笑起來,半晌道:“總是要等你一起回京的。”
她抬手,就勢撫了撫寧弈的下巴,觸手有點胡茬,她一笑輕輕拔去,換得他低沉的笑,她眼波流動,嫣然道:“我記住你現在的輪廓了,到時候給我查出瘦了,可不饒你。”
“如何不饒我?”寧弈的笑聲帶了淡淡快意。
“殺了你,和你勢不兩立。”鳳知微柔聲答。
“好,等你來查。”他不輕不重又咬了一口,撒開手,笑意裡多了幾分曖昧,“想怎麼查就怎麼查,別說臉,哪裡……都可以。”
鳳知微縮回手,白他一眼,想他看不見,也無可奈何,悄悄摸了摸自己耳垂,是咬紅了,還是自己變紅了?
“把那孩子帶去吧。”她道,“我當初救下他,就是想著是不是可以對你的眼睛有幫助,不想最後是給我用了,還有那位名醫,你看看是不是也帶去,一起想想辦法。”
“那是你的名醫。”寧弈語氣突然有些淡,“不會供我驅策。”
鳳知微有點詫異的看了看顧南衣方向,確實,那位名醫很是神秘,到現在為止她也沒見過,顧南衣並不提起這個人,要不是別人轉告,她都不知道有這人存在。
她不再問,轉移了話題,道:“你去了那邊,注意下,當初在隴西伏擊我們的那批高手,那是首領左肩曾經被我傷過,那邊的官場被常家把持的一定更狠,你千萬小心。”
“守好南海,不讓它成為常家退路,便再無顧慮。”寧弈道,“你相信我,我也信你能守好。”
“我還等你一起回京呢。”鳳知微一笑,推他,“去吧。”
寧弈輕輕的捏了捏她的掌心,一笑,隨即決然轉身。
遠處寧澄跟了上去,他先前盤腿坐在假山石上,用一種古怪的眼光看著這個方向。那眼神有點空,有點涼,有點猶豫,有點不安。
兩人的身影穿越層層楓紅,漸漸消失。
就在園子外,南海布政使等三司,正等候著楚王車駕。
而在更遠的城外,南海將軍率南海邊軍十萬,於迎風飛舞的旌旗和連綿如海的槍尖間,等候著徵南主帥的到來。
就在昨日。
閩南將軍常敏江起事,奉五皇子為帝,率軍十五萬起於閩南喬官縣,殺縣令方德祭旗,兵鋒所指,連下五縣。
朝廷急調一線邊軍,將鎮守隴南道曹可冰、孔士良兩部人馬向西南推進,調南海邊軍十萬佈於南線,以閩南道欽差大臣、楚王寧弈為主帥,迎戰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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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弈的身影消失很久之後,鳳知微才將目光收回來,垂下眼睫,捶捶有些痠痛的腿,笑了笑。
這一場病來勢洶洶。對她身體造成了很大傷害,以至於恢復需要很長時間,唯一她有點奇怪的是,體內那股灼熱的氣流,似乎比以前又渾厚了些,卻又沒有像以前那麼灼熱熬人,倒有點在丹田之內,慢慢穩定的趨勢。
生死邊緣走一遭,說不定因禍得福呢,她想。
園子外又有步聲傳來,有一人的步伐特別的輕快乾脆,鳳知微眯眼一笑,一定是華瓊。
果然不錯,一會兒華瓊就以孕婦不能有的敏捷轉過迴廊出現在她面前,身邊是燕懷石的母親陳氏,身後侍女捧著新鮮的石榴,華瓊拈起一個,笑著對她揚了揚。
鳳知微微笑看著她,她很喜歡華瓊,不僅僅是因為初見那一刻這女子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