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刻,一語道破。
“我是死過一次的人,因此想要嘗試努力更好的活一場,想要學會珍惜人生裡一些難得的心意,想要偶爾放肆一下遵從自己的心。”
信馬由韁的後果,便是踏破了方寸山河。
如今,寧弈,你還要說什麼呢?
解釋?也許;哀求?不可能;公事公辦如對陌路——八成。
鳳知微在月色光影裡,淡淡笑了一下,最終緩緩拿起信,一字字讀了。
一開始露出“果然如我所料”的神情,漸漸便斂了眉。
“偏殿外矮樹上有零落的指痕,可是你留下?你可是當時將那樹當成了我?當成我也無妨,為何不等到我到來,用你的手指親手掐緊我的咽喉?”
一偏頭,看見枯枝上斑斑指痕。
那日大雪,偏殿外她茫然徘徊良久,記得曾在樹下逗留,當時神魂飛散不知所以,到底對那樹做了什麼,她已不記得。
真難為他居然能找到那樹,能看出那些根本說不清是什麼的印痕,還能聯想到他自己的脖子。
鳳知微笑了笑,那笑,不在眼神裡。
那天真正留下的關於他的印記,寫在茫茫雪地裡,被大雪一層層覆去,再被腳印一點點帶走,他便是大羅金仙,也永不能得知。
真正的心事,永不開啟。
化雪無痕。
禮籃已空,精精巧巧十二層,十二件平凡之物,一路歷程。
他在告訴她不曾忘記,換得她午夜草原風中默然不語。
我的心情,收藏在了哪裡?
你問我,我卻給不得答案,或者就在那日娘太陽穴側猙獰的血洞裡,或者就在安平宮偏殿鳳皓大睜著的眼睛裡,或者就在京郊松山腳下那寂寞的孤林裡,或者早已化作那日飄飛的紙錢,與雪同殉。
月光漸漸的亮起來,淡淡的紅,她席地而坐,倚著窗,偶一偏頭,看見天邊晨曦初露,已換了明亮的日光。
十一件禮物,一封信,不知不覺,便盡了一夜。
地氈上散落著那些東西,她——收拾起,除了已經吃掉的,都按原樣放好。
忍不住笑一下——寧弈又騙她一次,說是有鳳皓生辰八字的,在哪裡?
淡淡的日光裡,她的笑意再不復一貫的溫柔而遠,而是實在的,微涼的,覆上積雪,鍍上秋霜。
隨即她慢慢掩起了臉,將頭埋在臂彎,將身子縮成一團——一個保護自己,拒絕外界的姿勢。
她不知道。
門廊外有人睡在欄杆上,雙手枕頭,大大睜著一雙七彩寶石般的眼眸,將月色從東頭看到西頭。
隔壁有人盤膝而坐,手心緊緊貼著牆壁,向著,她背靠的方向。
天亮的時候,除了三個一夜未眠的人,其餘人都精神飽滿得很。
最飽滿的是昨晚趕到的達瑪活佛,說趕到是假的,老得骨頭都酥了的活佛,是被赫連錚派人用布袋子一包,快馬扛過來的。
老傢伙昨晚一到,便想昭告他的存在,卻被擔心他累著的赫連錚趕到房間去睡覺,並且不許任何人吵擾活佛,今天一大早就起來了,指名傳叫赫連錚。
遙遙聽見前殿方向的聲音,似乎有點沸騰,鳳知微開啟門,一眼看見睡在走廊上的赫連錚,不由怔了一怔。
赫連錚一翻身爬起來,向她伸出手,“走吧,我們去見達瑪阿拉。”
他笑容坦蕩,伸手的姿態充滿包容,眼睛裡卻有一夜未眠導致的細細血絲。
鳳知微看著他,緩緩將手伸進他的臂彎。
還沒走到前殿,便見牡丹花兒精神百倍的指揮著奴婢安排客人,一間寬敞的大殿前席地放了很多地氈,已經坐了百來號人,把個前院吵嚷得沸反盈天。
“哪來這麼多人?”
“都是你爺爺奶奶叔叔嬸嬸伯伯伯母舅舅舅媽大伯子大嫂子小叔子弟媳婦……”牡丹花兒湊過來滔滔不絕。
“哪來這麼多親戚。”赫連錚不以為然,“從現在開始,那都是我的屬下、子民。”
“札答闌!”有人捋著袖子高喝,“那是你的漢女嗎,天啊,長得比草根下的土疙瘩還黃!”
四面鬨笑聲起,那些不管勢力大小都覬覦著王位的兄弟們,笑得拍打著地面就差沒四腳朝天。
“那是你們的大妃!”赫連錚暴烈的一喝,聲音震得滿院子的喧囂都靜了一靜,“不懂規矩的,立刻給我滾出去!”
淳于猛帶著他的護衛轟然往人群中央一站,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