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驚豔邂逅”什麼的,也好鯉魚翻身,換個天地。
就是不知道來的是哪個倒黴蛋。
“舅母身邊沒人侍候怎麼成?”鳳知微擱下掃帚,伸手去扶五姨娘,“我扶您。”
“別!你手髒!”五姨娘啪一下開啟她的手,嫌惡的看了眼她沾了雪的手指,又看看她眉宇間不正常的微紅氣色,避瘟疫般退後一步。
鳳知微謙卑的笑著,將手縮排袖子裡。
“你也十五歲了,老在這後院裡不是事兒。”五姨娘立在雪堆旁,斜瞟她一眼,“改日我和夫人說說,給你配個人,你知道的,前院裡劉管事的兒子,我看著不錯。”
是不錯,私塾讀了整整五年,《三字經》還沒背會。
鳳知微依舊在笑,笑得越發溫柔和靜,偏黃膚色上一雙眼眸迷迷濛濛嫣然流轉,漸漸便生出幾分流光飛舞般的媚和豔來。
五姨娘瞟她一眼,心中一動……這丫頭,若不是膚色太差,當真好姿容呢,難怪有人說她像那人……
不過好姿容又如何?那麼一個臭名昭著的出身,還是個活不長的病秧子,紅顏空花,註定要開敗在泥濘之中。
她冷然一哂,覺得今日和這丫頭話說得夠多了,換成往日,哪有這心情理她?要不是楚王殿下來了,約她後院私會,喜得她心花怒放,才不會去管這丫頭的終身大事。
她揚起臉,冷哼一聲,想著那號稱天盛皇朝美貌風流第一的楚王殿下,想著自己從此可以脫離秋府這寂寞日子,眉梢眼角喜氣盈盈,抬步便走了開去。
“哧——”
腳下突然一滑,踩著了一地細小卻滑溜的冰珠,五夫人站立不住,身子向後一傾,她一聲驚呼,下意識伸手亂抓,手指眼看要碰到一邊插在雪堆裡的掃帚。
鳳知微突然將掃帚拿了開去。
五姨娘抓了個空,砰一聲落在地上,地面積冰之上一層薄薄浮雪,十分溜滑,五姨娘一落地便滑了出去,而前方,就是嚴冬之下水冷徹骨的冰湖。
五姨娘在一片天旋地轉身不由主中慌亂的喊:“扶我!扶我!”
鳳知微看著那女人一路滑過去,緩緩將手攏回袖中,溫柔的道:“別,我手髒。”
“噗通!”
人體落水的聲音聽起來也就那麼輕描淡寫的一聲,鳳知微笑笑,拿了掃帚行到岸邊,五姨娘居然會點水性,掙扎著在水中撲騰,水太冷,她一張臉瞬間凍成慘青之色,油光水滑的髮髻散落下來,溼淋淋粘在臉上,像一條條黑色的遊移的蛇,她似乎已經凍得叫不出聲,又似乎知道鳳知微不會救她,只拼命遊著往岸邊移動。
鳳知微蹲在岸邊,平靜的看著,這裡本就偏僻,一大早前邊有事,更不會有人來,五姨娘失心瘋從這裡過,真是找死。
溼淋淋的人遊了過來,顫抖的手指剛要觸及岸邊,鳳知微掃帚輕輕一撥,撥了開去。
這一撥,為娘。
當年娘帶著她姐弟迴歸秋府,跪在秋府門前三日三夜,第三天門開了,一盆洗腳水呼啦一下潑出來,門後面端著腳盆的,便是這位五姨娘的婢女。
那也是個大雪天,比今天還冷,她跪在娘身後,眼看著那洗腳水在娘頭髮上一點一點結成冰,事後娘高燒三日三夜,險些丟了命。
……五姨娘第二次遊了過來,湖水激起大片漣漪,她動作已經慢了很多,手指僵硬著想要抓住岸邊一塊石頭。
鳳知微掃帚一伸,將五姨娘頂了出去。
這一頂,為她自己。
劉管事是五姨娘的遠房親戚,早早看中了她,先是為自己求娶她做續絃老婆,被拒絕後又為傻兒子求娶,敢情打的是父子共享一女的主意,娘為此一直鬧到舅舅面前,這父子才消停了些,但是就在前幾天,劉管事將她堵在了一間無人去的舊屋裡,要不是她隨身帶著剪刀,現在的鳳知微,要麼做了父子二人的老婆,要麼便因為失貞,被趕出秋府。
……五姨娘第三次遊了過來,這女人性子居然很有幾分兇悍狠厲,竟然不再試圖抓住岸邊石頭,而是突然一把抓住掃帚,身子抱住狠狠向下一拉。
“噗通!”
鳳知微猝不及防,一把被她拉進湖中!
冰冷徹骨的湖水瞬間包圍全身,她打個寒戰,以為自己立刻要被凍僵,然而那最初的寒冷過去後,體內那股盤桓不休的熱流突然一陣激湧,噴泉般流遍全身,和體外的冰冷一交擊,中和成溫泉般合適的溫度,在血脈經絡之間奔流舒展,她竟覺得溫暖而舒適,如同泡在熱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