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之間永遠沒有公平。”
“你說什麼?”
“之棟,殺了他!”
西門納雪錯愕,張之棟如煙的身影鬼魅般欺近。
“住手!”有人在我身後喊。
“動手!”沒有人可以阻擋,即使是我自己。
張之棟卻還是停了下來,他的視線落在那把放在我脖子上的匕首。
“丁丁,你放了納雪,好不好?”西門笑哀求的語氣帶著哭音,握刀的手顫得厲害,倒彷彿是我拿刀抵著他。這可憐的孩子,如今真該改名叫西門哭,早不復當初一臉陽光的笑容。
“不好!”我緩緩搖頭。
張之棟緊張大叫:“小姐別動,小心刀鋒!”
西門笑的刀顫得更厲害了。
我微笑:“納雪,我們一塊墜入地獄吧!”即使我們從來不是鴛鴦,這一次,卻要同命了。”
西門納雪驀然暴出尖叫,淒厲得讓我一瞬間有種奇怪的滿足感:“不要!”
我低聲道:“西門笑,對不起!”
用力一側首,我如蝴蝶翩飛,燦爛地撲向火焰。
我倒在西門笑懷裡,眼中最後的定格是他茫然失卻焦距的眼神。
似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我腦中最後一閃而過的。
尾聲+外篇
不知道多久以後。
江南,洛安城。春天。
在一個僻靜的小山谷中。
谷裡依山傍水的地方搭起了幾座小樓。
中間小樓裡。有個女子背對著門拿著木梳緩緩梳著一頭長長的銀髮。清晨煦暖的陽光照進來,在她臉頰上打上陰影,半邊銀髮發出晶燦的光芒,原本普通的容貌竟顯得妖冶的豔麗。
廊下有個少年赤足穿過,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把長廊照出一個個躍動的光斑。少年駐足,出神地看了一會,一低頭露出後頸的肌膚細膩晶瑩,剔透得看不見毛細孔;他優美的唇角微微撅起,溫柔中帶著一點頑皮;他的黑髮隨白衣在清風中飛揚,閃耀著點點金芒。
廊外虞美人開得正熱鬧,少年探手採了幾枝,小心捧著送去女子房裡。
“看,多漂亮的花。”少年興高采烈地輕叫,一抬頭,一揚眉間便是絕代風華,風景無數。
女子回身而笑,接過少年手中的花,放在鼻端輕嗅,頸間一道深深的紅痕在白玉青蔥的手的襯托下倒也不顯得猙獰難看。
“頭全全白了。”
少年柔聲道:“那有什麼關係,無論你是白髮黑髮,變老或是變年輕,有錢或沒錢,都沒有關係。只要你還在,一切就好。”
女子把頭倚在少年手上。微笑。
少年接過梳子,挽起袖子,熟練地梳起髻,不一會便得了。擷了朵嬌嫩地黃花簪上。少年退後一步左右看看,滿意地微笑。
“今兒怎麼不出去忙?”
“錢是賺不完的。自然是陪你要緊。”
“你有很多錢嗎?”
“很多。天下十七個省的錢莊裡躺著發黴的銀子,我現在最愁地就是怎麼花完它們!”
女子抿嘴微笑。
“出去吧,有客人來看你。”少年柔聲道。
來的人是一男一女。
男人劍眉星目。女地風姿綽約。
女人走過他們身邊,微笑,閒聊,端茶。送客。
男人回首間神色複雜,在女子拖曳到地的輕紗披綾中惘然地出神。
女人站在男人身後,端莊賢淑地微笑:“老爺,我們走吧!”
女子立在樓上。日頭漸曬,浮雲片片掠過,絲絲縷縷地讓她心頭有莫明的悵然。
此情哪堪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外篇
一天早,谷裡便飄飄揚揚地下起了雪子,雖說是冬天,可江南地冬天很少下雪,記憶有的便是很多年前了。穿件大紅滾白狐毛的斗篷,畫個風流梅花妝,身邊站著神仙也似的美少年。那真地是很多年前了。
鳳郎在屋外大呼小叫,很少見到他這樣毛躁。
“丁丁。快來看,這裡有個人。”
我嘴裡碎碎念著:“人有什麼好看的。”腳步卻還是跟著去了。
雪地裡臥著一個瘦瘦的孩子,不過十四、五歲樣子。身上只著了件原本該是白色的黑布衣,在皚皚白雪中反倒跳眼,遠遠就能一眼瞧見。
鳳郎抱起他,解開貂皮褸,把他緊緊摟在懷裡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