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皇后這陣子終於像個皇后了。這個讚許自鄒皇后入宮就不曾有過,如今雖然遮遮掩掩,但興慶宮總算將立場站到了溫和的一邊,不再像以前那樣,聽到鄒皇后三個字就退避三舍。
再加上裘昭儀和沈昭容三不五時地去鄒皇后那裡“探病”“侍疾”,後宮裡的諸人就更加明白過來,鄒皇后雖然稱病,卻並未被邊緣化;恰恰相反,鄒皇后現在的風頭,是正盛。
承歡殿裡,賢妃撫著隆起的肚子,冷冷地吩咐吉祥:“雖然皇后現狀看似水潑不進,輕易動不得,但我這月份——必須快些了。你通知外頭,人手給我備齊,就這幾天,我要用。”
吉祥平和應諾,疾步出去。
不過晚間,含涼殿文婕妤即責罰高才人,罪名是誤拿了御膳房阮賢妃之安胎補品,報到貴妃處時,趙貴妃又令高才人親至承歡殿院內跪了一個時辰當作賠罪,並降為寶林。
翌日,又有程美人在御花園與阮賢妃相遇,適逢阮賢妃折花數十枝,程美人禮佛之人看不過眼,便唸佛,說了一句“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賢妃大怒,欲杖責,程美人據理力爭,要請貴妃、皇后、皇上親問此事,看自己是否夠得上杖責。賢妃竟忍下這一遭,揚長而去。
鄒皇后聽說這兩件事,不由得便皺眉,心內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
花期便安慰:“不過是最近咱們的新聞太多,賢妃忍不住要鬧兩場,還能怎麼樣呢?”
鄒皇后便搖頭不語,半天問橫翠:“最近門戶可緊?”
橫翠忙又巡查一遍,說沒有問題。
鄒皇后又想了半天,再問:“採蘿呢?最近可安靜?”
花期忍不住笑,道:“娘娘忘了?婢子罰她三個月不許出宮。她暫時還沒處惹禍。”
鄒皇后也便跟著一笑,再想一想,總覺得有什麼自己疏忽了,便傳了丹桂來問:“這兩天太后和餘姑姑有沒有什麼教導?”
丹桂病好了,聽著這兩天的事兒也覺得蹊蹺,便跟著皺眉:“可也沒有。不過賢妃這一次實在是奇怪,咱們還是防著些好。”
鄒皇后立時便下令封宮。
就在此時,殿門外一聲脆響,顯是巴掌落在人臉上的聲音,接著便是採蘿的聲氣,帶著委屈哭腔,還有不服憤怒:“美人,這裡是清寧宮!”
這是採蘿捱打了不成?屋裡的幾個人都是大驚失色,花期和橫翠趕忙走了出去,丹桂則快手快腳地幫著鄒皇后打散頭髮,挽個懶髻,換了寢服,擦去胭脂翠眉。
不一時,橫翠在外稟道:“皇后娘娘,劉美人覲見。”
鄒皇后便挪到胡床上歪好,令進來。
花期先走進來,守在鄒皇后左手邊站定。然後劉美人方磨磨蹭蹭地進來,懷裡竟然還抱著一隻虎皮小貓。
鄒皇后心下奇怪,與丹桂對視一眼,方令氣哼哼福身施禮的劉美人平身:“美人怎麼不見通傳就在院子裡和宮女計較起來了?”
劉美人臉上一紅,但仍舊理直氣壯地說:“婢妾自是不敢打擾皇后娘娘養病。只是婢妾前幾日剛剛養了這隻小貓,今日莫名跑了,婢妾追它進了清寧宮,且並未遇到宮人。結果在婢妾抓到貓時,偏那個宮女忽然冒出來嚇了婢妾一跳不說,還大驚小怪,說婢妾擅闖中宮,大不敬什麼的。婢妾實在難忍這等羞辱,賞了那宮女一記規矩而已!”
鄒皇后聽明白了,臉色一沉:“橫翠,劉美人從清寧宮大門進來,竟然沒有遇到宮人通傳,是什麼道理?”
橫翠並不進門,在外間大聲回稟:“回娘娘,劉美人不是從大門進來,而是從後院小角門偷偷進來的。如今剛至午時,巡守宮人大都去吃飯,所以不防頭,才讓劉美人一直走到了寢殿門外。”
鄒皇后心下一凜,知道自己的清寧宮裡別人的釘子還是不少,但看劉美人的模樣,無論如何不是個有心計的人,也許是自己草木皆兵了也不一定,便淡淡地看她:“劉美人?”
劉美人臉上越見羞愧,彆扭半天,方跪倒,叩頭:“婢妾知錯,婢妾之前強詞奪理了。”
鄒皇后便令採蘿進來,指著她對劉美人道:“這是我自幼貼身服侍的侍女,現在是我這裡的二等女官,正五品;她也受過太后、皇上的賞,也駁過貴妃、德妃的話。自隨我進宮,連我都沒捨得彈她一指甲。除了你家阮賢妃娘娘,本宮還真沒想到有其他人竟然敢在我清寧宮裡掌摑到她的臉上。”頓一頓,又問:“劉美人是何時從五品才人升上來的?”
劉美人面上便一片通紅,低頭認錯不已。
鄒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