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大聲哭叫,哀求著過貴太妃:“貴太妃饒命啊,饒命啊……”
還有那些為看似為鄒充儀所說的脫罪之詞。
鄒充儀看著她的目光一點一點地冷下去。
橫翠看著她的目光一點一點地失望下去。
桑九和尹線娘壓根就不看她。
無視,其實是所有蔑視裡最嚴重的一種。
花期倒在謝繽紛的懷裡,哀哀地哭。
餘姑姑縱馬前來,幾乎要當著幽隱一眾下人的面兒暴打過貴太妃一頓。
浩劫過後,幽隱遍地哀鴻。
眾人再也不肯給花期好臉色看,即便是表面上的客氣,也不再有了。
幽隱一院子的硬骨頭,全折在了花期一個人的求饒上。
當著鄒充儀誰都不敢,當著橫翠大家還記得收斂,其他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冷冷略過。
就連吃飯時,謝繽紛去廚房領花期的分例菜,邴阿舍都會說上一句:“她還用得著吃我們娘娘的飯麼?去吃過貴太妃的好了!”
謝繽紛不吭聲。
把飯端到花期跟前時,卻會低低地嘲笑她:“花期姑姑,就您現在這個樣子,這種名聲,您還指望有個好歸宿?您還指望鄒充儀會繼續倚重信任您?您快算了吧!趕緊的幫我們把事兒辦了是真的!”
花期死死地盯著她咬牙:“賤婢!我再怎樣也是四品……”
謝繽紛嗤笑一聲,鄙夷刻薄:“您現在就是個活死人!趕緊的把投名狀交了!鄒氏身敗名裂,全族夷滅之際,您倒是還有個假死脫身的機會,再到外頭去做您的武氏美夢去。但是現在,您還是趕緊醒醒吧!”
花期的嘴唇已經被咬出了血,精神幾近崩潰,狠狠地扭過臉去,不再說話。
謝繽紛仍舊低垂著頭,口中繼續刻毒:“別給我裝清高了。連饒命那種字眼都能當著那麼多人嚷出來,你還想著我能尊重你半分麼?趕緊吃飯!餓死你誰給我們陷害鄒氏去?!”
花期終於忍耐不住,失聲哭起來。
謝繽紛微微抬頭,狼一樣的目光一閃:“給我收聲!你要敢暴露了我的身份,我臨死一定拉著你全家!”
在院子裡高傲冰冷的花期,被區區一個小宮女像呵斥新入宮的粗使宮女那樣呼喝。
花期覺得自己的日子,暗無天日起來。
……
二
就這樣,看看重陽將至,謝繽紛的臉色忽然肅然起來,悄悄地來來回回地在院子裡走。
花期隔著窗,發現她把所有的地方都踏遍了,心裡暗暗發慌。
花期不笨,相反,她其實非常聰明。
謝繽紛的這個姿態,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要動手了。
果然,到了重陽節前一天的夜裡,謝繽紛把一包東西交給了她:“這就是你的投名狀了。”
花期像被燙了手一揚把那包東西扔了出去。
謝繽紛眸色一冷,森然道:“你少給我扮純潔!撿回來!”
花期抖著身子撲下床去,踉蹌著把布包撿了回來,撂在床鋪上,一動不敢再動。
謝繽紛輕蔑地瞥了她一眼,低聲道:“明日我會找機會在大家的吃食中下迷藥,我自己也會吃。你記得,你得提前把解藥吃了。至於這個,”謝繽紛的下巴往那紙包上一點,聲音壓得更加低沉,帶著一股地獄裡傳來的魔鬼的誘惑,“這是摻了軟骨散的迷香蠟燭。你明兒找機會,把這個插到正房去。”
花期顫聲問:“軟骨散是做什麼的?”
謝繽紛瞪了她一眼,似是怪她多嘴,但還是低聲給她解釋了:“散功的。明兒會有人把沈邁引到正房裡去,到時候,這蠟燭能讓他拽不開門!”
花期大驚失色:“你們要把他關在正房裡——你們,你們是要毀了小娘的名節!”
謝繽紛清秀的小臉上露出一絲猙獰,唱起歌來格外清亮好聽的聲音,此刻也變作了森然:“你不是一直說,要給她最惡毒的侮辱麼?”
花期愣了,半天,垂下頭去,咬緊了牙:“我知道了。”
重陽夜裡。
謝繽紛在房裡香甜地呼呼大睡。
這個時候睡得越沉,之後越不容易死。
但是花期不明白。
她希望自己知道所有的事,所有的隱秘,一絲都不要漏掉。
她悄悄地躲在牆角,屏住呼吸,看著一道黑影從正房穿過,又從後門溜了出去。接著,沈邁如大鵬展翅,急速衝進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