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女扮男裝的人嘴裡吊兒郎當地說了出來。可這些東西,連中樞議論的時候,都不曾想到,只覺得是南北的蠻夷胡人勾結,想要給大唐的邊防搗些亂罷了!
這個徐知誥,那種輕鬆意態,那種灑脫自如,那種鎮定從容——真的很像傳說中的溫王!
裘烈咬了咬牙,把自己想要信服的心思狠狠地壓了下去,只是淡漠地表示:“知道了。”
徐知誥被淡漠的裘烈和神色怪異的沈成趕了出去。
但中軍剩的對坐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在心裡轉著一個念頭:難怪太后娘娘一定要令人寸步不離地監視此人!太妖孽了!若不能用之,勢必殺之!
……
八
太原府尹忙不迭地來了。
穿著甲冑,打著哈哈,冒充粗人武將,鏗鏘地一路走進來,長揖到地:“某太原府尹,石敬瑭,見過二位大總管!”
徐知誥隱在窗邊,先看到外頭的旌旗招展,接著看到太原府尹精光四射的雙眼和一身從頭到腳的甲冑,最後待聽到他自報家門竟然真的是叫做“石敬瑭”時,眼一眯,偏頭告訴身邊的羅十六:“這個人,你若不肯殺,我現在就自己去殺,殺不了他,大唐早晚完蛋!”
羅十六還是笑眯眯的,一挑八字眉,輕聲道:“喲嗬!威脅我啊?太后娘娘說了,大唐的天塌了都不與我相干,我只要緊緊地跟著先生你就好!”
徐知誥氣得跺腳,額上汗下來了,一咬牙,撩衣就要往裡闖。
羅十六一把抓住她,笑道:“急什麼?!”
示意她往裡頭看。
徐知誥連忙轉頭。
裘烈正拿著一盞酒遞給石敬瑭:“聽說石府尹的妻弟一直在幽州經商,這次幽州城全城覆滅,石府尹還請節哀啊……”
石敬瑭的後背僵直了一瞬,接著就黯然道:“我倒是還好,只是拙荊難過得很,最近……”
懶懶坐在一邊的沈成冷笑一聲,截口道:“最近又打了七八副頭面,緊鑼密鼓地準備聘閨女呢!”
石敬瑭臉色一變,手一頓,就往懷裡摸!
裘烈的酒盞早就掉在了地上,噹啷一聲,手中卻不知何時變出來一把匕首,唰地揮出,正正刺在石敬瑭的手腕上!
石敬瑭啊呀一聲,已經被帳下埋伏的刀斧手一擁而上,摁在地上捆了起來。
徐知誥鬆了一口氣。
耳邊卻傳來羅十六笑眯眯的聲氣:“這石敬瑭倒是拿下了,可太原城呢?”
徐知誥一撇嘴,低聲嘟囔:“法子多了去了!扣下他的隨身侍從,換批人,頂盔摜甲,誰都看不出來。然後找個人貼身跟著,匕首頂在腰後;或者找個面目相似的扮成那個模樣,只說在中軍吃醉了,送回去拿了兵符就好——或者也拿一丸我吃過的藥給他吃了不就得了?”
羅十六的笑聲悶悶的。
徐知誥不耐煩地一揮手:“大軍圍了太原城,大張旗鼓地告訴城中人他是契丹內奸,令少尹拿下作亂人等,讓他暫代府尹之職,許他立即向朝廷奏報請正式封賞。多簡單的事兒?!”
羅十六看著她,有些感慨:“要說,妖孽就是懂得多。”
徐知誥乾瞪眼。
……
石敬瑭哭求饒命,又拍著胸脯保證自己一支軍馬就能把契丹誑回老家,云云。
被允許旁聽審訊的徐知誥聽他已經把契丹軍隊的虛實說完,便不耐煩起來,見石敬瑭還是這樣唧唧歪歪個沒完,隨手抄了一把刀走過去,狠狠地送進了他的心口,再拔了出來:“漢奸賣國賊,廢話恁多!”
裘烈一驚,連忙斷喝:“此人還有用!”
徐知誥回頭瞥他一眼:“有什麼用?有什麼用也不能用!他只要活著一天,咱們就對不起幽州城裡死去的成千上萬的軍民,對不起駐守幽州一輩子的鄒刺史,也對不起大唐的黎民百姓奉養咱們的米麵糧油!”冷冷地看著瞪著眼睛氣絕了的石敬瑭,徐知誥扔下手中的刀,伸手抻了帕子擦血,轉身往回走,哼道:“或者,讓他活著戴罪立功,你去跟太后娘娘交代?”
裘烈立即啞巴了。
鄒家大郎無論如何都守了幽州幾十年,石敬瑭這種勾結契丹的內奸,必定會處心積慮地害死他,才能真正動搖大唐的東北邊防。所以,不用多說,鄒大郎必是死在他的設計之下。
這是鄒太后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仇家!
放了他?!讓他幫忙打契丹?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久不動腦子,都生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