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德福答應一聲,連忙轉身奔下了城樓。
不一時,城樓上眾人只見那攔住隊伍的騎士已經重新上馬,風馳電掣一般奔向城門!
孫德福和那騎士一起大步跑上城樓,那騎士顯然是日夜兼程,身上臉上都是凍瘡連帶煙塵,見到明宗的儀仗,便噗通跪倒,大聲稟報:“幽州長史鄒婓報:幽州大捷,斬契丹敵首三千有餘。堪報於裘老將軍靈前,我輩必繼老將軍遺志,誓死護衛大唐邊陲!老將軍千古!”
明宗又驚又喜,急忙伸手:“戰報拿來朕看!”
騎士已經雙手將火漆奏章奉上。
孫德福劈手奪過,扯開封皮,迅速將內瓤呈給明宗。
明宗一邊看,一邊不由得念出了聲:“……契丹以冬日難捱,雜湊烏合之眾萬餘,趁雪夜寇邊。因幽州有備,軍器監及工部均在十月底便將新式火箭及守城重炮送至,幽州守備森嚴,契丹無功而返。因此次契丹來者青壯頗多,如能重創,則三年內我大唐東北無虞。仰賴新式軍器,幽州守軍果斷出擊,追趕三百餘里,斬首三千有餘。思及裘老將軍一生戎馬,心思全在邊關,如今千古,令人扼腕。特令人馬星夜兼程,惟願將此些微捷報焚於老將軍靈前,稍慰老將軍胸懷,聊表我大唐將士一點欽敬之心……好!這才是外公最欣賞最喜愛的祭品!”
明宗越讀越是熱淚盈眶,忍不住大聲讚揚起來。
自從先帝暮年收兵,到自己繼位將近五載,邊關還不曾有過這麼大的勝利!
寶王忽然插嘴:“怎麼沒提到俘虜?果然那樣英勇,應該押送回京太廟獻俘才對!”
那騎士猛地抬起頭來,一臉怪異的神色,緊緊盯著寶王的臉,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王爺忘了?裘老將軍在軍中立下的鐵規矩:冬日邊鎮沒有俘虜。”
冬日寇邊的異族,不是人,是禽獸!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邊鎮村落常常十室九空,便是他們的傑作。
裘老將軍跟異族打仗打到將近六十歲時,某一日再次親眼看到一座城池的慘狀時,終於還是按捺不住暴跳如雷,並從那時開始,只要是裘老將軍使出來的軍人,都有一條鐵規矩:冬日邊鎮沒有俘虜。只要敢來大唐搶劫的,就只有一個字:殺!
而寶王此時提出俘虜的事情,不僅僅是淡忘了這條規矩,而且,是在指責鄒婓:殺俘不祥。
今日元宵節,還算在年下。如果這個時候,被他把“殺俘不祥”四個字說了出來,鄒婓恐怕就逃不了御史們一頓彈劾。
煦王聽著,滿臉的不悅:“大哥,咱們兄弟裡,就只有你是帶過兵的,而且有軍功在身。怎麼在京裡養尊處優太久了,連軍隊裡的規矩都忘了?大冬天的,將士們打死打活,這樣大的一場勝仗給外公當祭禮,論起來該是您打著頭兒地謝人家,怎麼還挑起刺來了?你是傷心傻了吧?”
寶王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剛要開口反駁。裘太后厲色一瞪,斷喝道:“都給我住口!你外公的葬儀還沒完,你們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鬧騰,我讓他給我滾去守一輩子陵!”
明宗說不出的傷心失望,臉上的神色便落落寡歡起來,但還是強打起精神,和顏悅色地告訴那騎士:“辛苦你了!今日竟然能夠趕到。裘老將軍在天有靈,必定含笑安慰。你先下去休息,等朕忙完了這邊,再細細地問你。”又告訴孫德福:“派兩個妥當人照看,直接送去沈邁那裡。”
孫德福會意,趕緊扶了那面上不忿的騎士去了。
眾人下意識地都先放過了這一段,只遠遠看著裘老將軍的靈車越來越遠。
待回到宣政殿,明宗揮手令眾人退下,只留下寶王、福王、煦王。
坐定,明宗單刀直入:“大皇兄看到戰報不高興?”
寶王被這樣直接的話說得面上不自在起來:“怎麼會不高興?只不過覺得稀奇而已。”
煦王便冷笑一聲:“稀奇?大兄一定是覺得人家搶了外公葬儀上的第一風頭,所以不高興吧?”
福王此時只是眼觀鼻鼻觀心——人家親兄弟吵架,咱們庶出的不去當炮灰!
寶王皺起了眉頭:“老五,你今天吃了嗆藥了?怎麼老衝著我來?”
煦王霍地立起,嚷道:“衝著你?大哥,我不該衝著你嗎?我再不說,誰說?!四哥能說你嗎?當著那麼多人,四哥但凡說你一句不是,明兒滿城滿天下都能傳說四哥不善待兄弟了!二哥能說你嗎?你一聲冷笑轉身就讓大嫂找二嫂的麻煩,誰不知道二嫂最怕寶王妃的帖子?我再不說,你指望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