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一眼,神色都嚴肅起來了。
片刻,孫德福挑簾進來,一臉肅穆:“聖人,王奉御親自來求見。說是裘老將軍身子不好了!”
☆、176。第176章 將至
鄒充儀手裡的雕金魚躍龍門嵌紅寶石的酒盅當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明宗更是臉色大變:“快宣。”
十月末的天氣,王全安滿頭滿身都是汗,才一進門便跪倒在地:“聖人,裘老將軍大限將至,請聖人早作準備!”
鄒充儀一眼瞧見明宗寬寬大大的袖子下面微微顫抖的手,連忙斷喝:“話說清楚,不要光顧著危言聳聽!”
王全安第一次聽鄒充儀對自己這樣聲色俱厲地講話,連忙偷閒瞥一眼明宗,待看到那張平常只是從容冷淡的臉已經僵硬到發了白,便頓悟此事予明宗的打擊不同尋常,趕緊平復一下呼吸,沉靜下來,穩穩道:“裘老將軍的身子其實一直都好,年輕時的底子比常人要強健得多,只是去年開始,老人家顯然是心思重了,所以有些老年人常見的病症開始反覆出現。歲數大了,病來如山倒,所以很是鬧了幾次危險的。尚藥局特意開了調理的藥,也規定了飲食當注意的事項。但聽得家裡人說,老爺子脾氣大,任誰都管不了,還是喝酒吃肉的,所以那些注意的條目就都成了擺設。”
“不過,老爺子鬧的次數也有些多,鬧得大家都不太當回事了。今兒下晌裘三郎親自來尚藥局找人時,大家還都懶懶的。微臣當時不在,待回去聽說了之後,總覺得心裡不踏實,訊息又一直沒有傳回來,就乾脆急忙也趕了過去。果然的,這回,老將軍差點就沒救回來。”
“我們幾個私下裡議著,覺得應該是心力耗盡,只怕就算用人參吊著,也就是年前年後的事兒了。在那裡的,除了裘三郎實在是太過精明,瞞他不過,其他人倒還沒發現這個。微臣想著能早一刻告訴聖人,就萬萬別晚一刻,所以才急忙跑了過來。若是驚了聖駕,微臣領罪。”
鄒充儀聽著,再看著明宗緊緊握起的拳頭,便輕輕伸手握住了他發白的指頭,又轉頭問王全安:“如今才十月底,你說的年前年後這個範圍太大了。你給本宮一句實話,有譜的日子,到底還有多久?”
王全安仔細想了想,又屈指算了算,方道:“一個月。撐一個月問題不大,之後就全看天意了。”
明宗聽了,眼睛便閉了起來:“只有一個月了麼……”
王全安頓了一頓,又問:“此事可要上稟太后娘娘?”
鄒充儀皺了皺眉頭,想了想,問:“裘三郎可知實情?”
王全安點點頭:“裘三郎為人精明,背轉了微臣,挨個兒單獨套問了到場的御醫,幾下裡一湊,就把實話湊出來了。不過,微臣看裘三郎知道實情後,只是坐在那裡發了半天呆,卻似乎並沒有告訴任何其他人的意思。”
鄒充儀低頭細思,半天,才道:“知道了。你去吧。即便是告訴太后,聖人也會親自去。到時候會通知你一起。太后年紀大了,你這裡要做好準備。”
想了想,又道:“另外,裘老將軍這個樣子,只怕太夫人身子也會跟著不自在,你令人都守好了,萬萬不要出了紕漏——王奉御是聰明人,此事事關重大,尚藥局的嘴巴還要你仔細封好了。可記得了?”
王全安看了明宗一眼,卻見明宗沒有任何要說話的意思,心知鄒充儀的寵信又上了一層樓,便應諾退下了。
出了門,孫德福細細的聲音傳了過來:“王奉御好快的手腳啊。”
王全安眼睛一眯,微微扯一扯嘴角,露出來一絲笑意,低聲回道:“孫公公醒得也很是時候。”
某府,書房。
主人手中書跌落在地,滿臉震驚:“什麼?老爺子不行了?”
幕僚滿臉凝重,手指緊張地開合:“是。黃昏時分尚藥局去了第二撥人,其中就包括尚藥局奉御王全安。直到了定更,御醫們才三三兩兩地回家。而王全安卻不見蹤影,不知是還在裘府守著,還是已經入宮見駕。我著人去打聽情形,那些御醫竟然不約而同地一字都不肯說。可見是有了大變故。”
主人頓時淚水跌落:“老爺子一世英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
幕僚倒沒工夫去感慨,只是在迅速地計算著自家的得失:“東家,老爺子這一去,裘家樹倒猢猻散,那位必要找別人去爭軍權,咱們的人裡有幾個很可以用的,是不是要馬上開始聯絡準備了?”
主人一邊垂淚一邊道:“我心裡很亂——你聯絡吧,此事宜早不宜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