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病倒了。
她是真病。
御醫來看,邊開藥邊皺眉,埋怨楊枝柳枝:“雖然宮中多事,但並未波及到含涼殿。充媛娘娘這一股內熱到底從何而來?何況如今夜寒,如何能夠久坐?你們服侍也用些心才好。”
內熱外寒,才有這一場病。
楊枝只有唯唯稱是而已。
清寧宮忙得要命,聽說文充媛只是風寒,便令好生調養,注意保暖,又調了上等的銀絲碳送過來,令人即刻裝雙層的明瓦窗戶,鄒皇后本人便沒有來,只讓橫翠過來看了看。
楊枝柳枝一個忙廚房,一個忙外頭,眼看著文充媛闔目睡下,便只留了一個小宮女在旁聽呼喚,各自去了。
文充媛待她們都走了,自己卻又睜開了眼睛,瞪圓了看向床頂,呆呆地流淚。
高姐姐,你真的,不管我了麼?
原來阿孃說的,這個深宮中,唯一那個會到死都幫我的人,不是你啊……
說到底,都是為了自己吧?
你也是一樣的……
文充媛輕輕地啜泣起來。
高韻!我恨你!
小宮女聽到了動靜,忙上來,站在床帳外頭,輕聲地問:“娘娘,你還好吧?要不要吃些滾水?”
文充媛聽得不是楊枝柳枝的聲音,只覺得委屈到了極點,側身向裡,口中發脾氣道:“你少管!”
小宮女的眼中閃過笑意:“娘娘,婢子是含涼殿的人,是您的下人,您這個樣子,婢子不管不是失職麼?尤其是,現在外頭老有陌生人晃來晃去的,婢子心裡跳的很。娘娘,您得快些好起來才行啊!”
文充媛嚇得一愣,騰地坐起來,猛地掀開帳子,臉色煞白地問:“你說什麼?”
小宮女的臉上一片怯弱恐懼:“婢子說,說,這兩天看見外頭老有兩個陌生的侍衛晃盪……”
文充媛張口結舌:“那個誰,不是,不是已經……”
小宮女低下頭去,臉上的表情都藏進了留海下面:“娘娘知道他們是衝著誰來的?”
文充媛連忙果斷搖頭:“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說完,倏地放下帳子,一下縮排了被子裡,瑟瑟發抖。
小宮女站在帳外,盯著帳子許久,半天,方輕輕地揚起了嘴角,眼中厲色一閃。
……
……
御書房。
孫德福有些憂心忡忡:“聖人,只是這樣軟禁,真的能阻止事情的發生麼?老奴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明宗有些心不在焉:“先過年吧。過完元正,再處置她也不遲。”
孫德福欲言又止。
明宗沒注意到他的表情,神情黯淡下去。
孫德福實在是忍不住了,高聲道:“聖人,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您怎麼忽然猶豫起來了?”
明宗恍惚中聽見他的喝聲,有些心煩,一揮袖:“嚷什麼嚷!出去!”
孫德福皺著眉頭嘆氣,回身出了門,令門口的洪鳳:“你聽著些,聖人有些消沉,我得去找一趟沈二。”
洪鳳連忙點頭稱是。
沈邁聽了孫德福的擔心,撓著下巴呵呵地笑:“聖人也有這樣娘們唧唧的時候啊?那我老沈得去看看他的笑話!”
孫德福狠狠地瞪他:“你外頭的事兒怎麼樣了?”
沈邁正經起來:“都聯絡得差不多了。我猜著,他們動手的時間應該就這陣子了。”
孫德福點頭,神情嚴峻:“如今可以百分之百確認,賢妃是寶王的人,後宮的種種,只怕都是寶王在後頭指使作祟。太后娘娘一無所知,餘姑姑卻似乎有些察覺,但在寶王和聖人之間搖擺——咱家覺得,餘姑姑婦人之仁,大約是還寄希望於寶王能夠懸崖勒馬。”
沈邁嗤地一聲笑,道:“事情到了今天這步田地,任誰都拉不住了。咱們也只是等著他發動,好佔下大義的名頭罷了。羽衛上上下下已經被我打得鐵桶一般,你放心吧。神策軍那邊,我估計梁大心裡也很是有數。唯有內宮,太后、餘姑姑和皇后娘娘好幾邊的心思都不肯通氣,聖人又猶豫不定,你弄得過來麼?”
孫德福煩惱地揉太陽穴:“就是弄不過來了,才要你幫忙,先去把聖人的心思堅定好了。只要聖人肯發話,再有鄒娘娘幫忙,大明宮是絕對不會再有問題了。興慶宮那邊,說實話,太后和餘姑姑一輩子主僕姐妹,咱們都插不進手去。只能找機會在太后面前把這層紙捅破了,事情自然就有個青紅皂白了。”
沈邁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