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太后看看她,緩緩頷首,輕聲道:“好孩子。”
鄒皇后垂眸,放下門簾,輕輕地走了出去,親手合上了殿門。
裘太后回頭看著餘姑姑,淚落如雨,失聲痛哭:“小余,小余,你醒醒!是我,是我!我是裘嵐!”
……
……
桑九不放心地踮腳看看殿門,又看窗子,喃喃:“兩位老人家,一位昏著,一位病著,身邊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行不行啊……”
鄒皇后看了看她,垂眸道:“桑九,給你師父留一點尊嚴。”
尹線娘悄悄上前了一步,輕輕地扶住了鄒皇后的胳膊:“娘娘,您坐坐吧?一宿都沒怎麼睡呢。”
採菲意外地看看尹線娘,上下打量片刻,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聲道:“叫線娘?是個好孩子。”
桑九卻早已被鄒皇后的話驚得呆住了,期期艾艾:“娘娘,您是說,我師父她,她……”
鄒皇后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淚:“姑姑在等太后娘娘。姑姑不想死在你懷裡。她只想死在太后娘娘跟前。你要明白她。”
桑九一把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合上了眼,淚如雨下。
不知過了多久,屋裡,忽然傳出來一聲痛徹心脾的長呼:“小余——”聲音戛然而止,接著是“咣噹”一聲!
鄒皇后等臉色大變,急忙轉身推開殿門跑了進去。
果然,裘太后栽倒在餘姑姑床邊,再次暈了過去!
採菲和尹線娘急忙跑上前去將裘太后扶了起來,然後半扶半抱著往內殿架去。
鄒皇后急忙轉頭揚聲:“快叫王全安!”
桑九卻不管裘太后,跌跌撞撞地衝過去,一把撲倒在餘姑姑床前,抖著手去試餘姑姑的鼻息,半天,才憋住了急促的呼吸,痛聲低嚎:“師父……”
鄒皇后猛地轉頭:“桑九!”
桑九邊哭邊轉向鄒皇后:“娘娘,我師父,我師父,去了……”
鄒皇后只覺得腳下一軟。
餘姑姑,那個死死地守在裘太后身邊四十多年的人,那個兩世以來,第一個對自己示好的人,那個其實心軟善良、為愛執著的女人,那個,和裘太后一樣年近六十,即將耳順的老人,就這樣,死在了自己最心疼的孩子和最痴情眷戀的男人手裡了麼?
鄒皇后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到餘姑姑床邊的。
餘姑姑的臉上,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安寧,嘴角甚至微微帶上了一絲笑,顯得整個人都那樣柔媚,可親。
鄒皇后的手不自覺地附在了餘姑姑的臉頰上。
“姑姑,那兩個人,我都會送下去陪你。我知道你不忍心,聖人不忍心,太后不忍心。可是,我忍心。我十分地,忍心。”
……
……
寶王在入宮的路上,心亂如麻。
溫王昨天夜裡私下裡對他說的那番話,一直在他心裡竄來竄去。
“阿爺沒注意麼?咱們的計劃一直有人在補漏。”
“之前,咱們一直以為德妃和賢妃是女人之間的小爭持,所以分明好好的一個計劃,到了她們倆手裡,總是不能通力合作,弄得亂七八糟。直到冬月時,達王殿下忽然請趙尚書吃飯,我才覺出了蹊蹺。那時候再抽絲剝繭往回看,就不難看出,一直在幫我們的,就是達王殿下。”
“只是很可惜,每一回咱們想要將事情做得再狠絕一些時,達王殿下的人,總是會再給四叔一線生機。而每一回分明咱們已經明明白白地暴露在四叔面前時,達王殿下的人,又宗室會幫著咱們隱匿行跡。”
“長慶殿的火分明不是咱們放的,為什麼四叔對著咱們的口氣那樣冰寒?那是因為,您聽到的餘姑姑正在整理的紙條,不是咱們寶王府的,而是達王府的!那把火,是達王殿下放的!”
“至於為什麼,阿爺,其實,你心裡是明白的吧?祖母入宮就有孕,七個月驚胎早產才有了皇長子……”
“阿爺不要問我為什麼不肯管達王殿下叫叔祖,我叫不出來。”
“哪怕是阿爺你,到了今時今日,再管達王殿下叫阿叔,只怕也是不再合適了罷!”
☆、369。第369章 潑罵
明宗看到清晨來探望裘太后的寶王時,寶王的臉色十分不好看,甚至可以說,很有些沮喪,或者叫做,迷茫。
明宗心裡奇怪,寶王到底是怎麼了?
不過大清早起,沈邁那邊的紙條還沒有送進來,所以明宗還不知道昨夜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