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暗自遞了個眼神,均是在想,此中必有隱情。
好在世子李培南並未到場。
閔安已失了禮度和分寸,在場的非衣自然要維繫起世子府的顏面。他作揖請得一眾官吏離開停屍房,留給閔安一點□□的時間,同時也隔開了閔安的耳目,向督案的大理寺卿打聽案情原委。
大理寺卿結合了確切證詞及訊息,才向非衣透露出,朱沐嗣確是服毒自盡,毒源不明,仵作已經查探過屍身,可證實是毒發身亡。
“本官還未查出□□來源,宮裡要是怪罪下來,本官只能說是案犯自備之物。司曹日後來世子府裡查驗證詞,還望二公子遮掩一兩句。”
大理寺卿低聲求託,非衣連忙應了。賣個人情給大理寺,不與之樹敵,總歸不會錯的。至於最後能否糊弄過去,那隻能看他人造化了。
大理寺卿暗鬆口氣,說道:“朱公子倒是個聰明人,知道一死遮百醜,就此了結了前面這大大小小的案子,本官處置好他屍身,需得寫下結詞,先走一步,二公子莫怪。”
非衣多問一句:“為何死犯屍身要大人處置?”
大理寺卿嘆口氣:“溫小侯爺在太后跟前討來了便利,說是將案犯闔棺送還本籍,由他親自押送,本官需得當場籤封、驗證。”他抬抬手,急匆匆走了。
非衣不由得考究,溫知返到底在賣弄什麼把戲。朱沐嗣已死,確鑿之事,難道還能讓人在屍身上翻出花樣來麼。
後院裡隨從突然疾呼起來,非衣立刻箭步掠回停屍房。
閔安竟然出了變故。
原先一眾官吏等避開了停屍房,只餘兩名世子府侍從把守住門戶,各自散去自行其是。閔安一人撲在石床前,守著一具孤零零的屍身,眼淚已經流乾。她痴愣看著朱沐嗣冰冷至極的側臉,回想起在農家小院裡,他曾是那樣溫和地笑著,為她洗衣做飯,仿似從來不曾憂愁過。
也不曾離開過。
如今,他冷冰冰地躺在她面前,安詳又絕然。
或許那些和樂的日子太少了,而痛苦又來得這樣直接,閔安看著朱沐嗣,心裡已經痛得沒有知覺。她將頭擱在床沿上,輕聲說:“寶兒走了,你也走了,哥哥不認我,公子要娶我,你說我該怎麼辦?”
她最後摸了摸他冰冷的手腕,看著腕上的累累傷痕,喃喃道:“你的痛,我能感受,可是我的痛,你已經不在意了。”她掏出暗藏的匕首,轉手朝自己胸口插去。
等大理寺卿及非衣搶進停屍房時,閔安倒在地上,氣息奄奄。
非衣驚怒無比,抱起閔安,急聲喚來軍醫包紮傷口,又顧不上交代一句,將閔安帶回世子府。
吳仁聞訊趕至,探到閔安一息尚存,快要將滿口銀牙咬碎。他不知能怨恨誰,替閔安重新醫治好傷勢後,趕了一輛馬車,帶著昏睡的閔安及花翠兩人,悶頭朝世子府外面闖。
非衣說盡軟話,也不能留住師父。
吳仁怒道:“安子命苦,待不得繁華富貴地,不是捱打就是受罰,這次倒好,快整得沒氣兒了,你再攔我,就是把安子朝死路上推,還讓不讓開?”
非衣想了想,默然讓開了道路,跟在馬車之後,送吳仁出了世子府。管家陡然見到如此大的變故,驚慌了一刻,趕緊又撩起衣襬,順著車轍也追出去了。
非衣溫聲支開管家,算是費了一番口舌,待管家放心離去後,他追上吳仁,就地一跪,向吳仁恭恭敬敬磕了個頭,以閔安的去留便利、祁連雪的頭痛傷情需醫治等理由說動了吳仁,連夜偕著吳仁離開了昌平府。
第二天起,管家才得知非衣帶著閔安、祁連雪等人直奔北理而去,氣得跌足長嘆。自家公子不在府裡,整個華朝無人能阻擋下非衣的車駕,眼看著選定的主母就這樣被人帶走,他怎能不心生恨意和懼意。
管家跪在府裡,等著李培南返還。
同一天,溫知返將朱沐嗣的屍身浸在泥蠟裡,在壽棺外再套上槨棺,親自打馬送棺車出了昌平府。昌平府裡外或許還藏有世子府眼線,他總得小心行事。
就是從太后跟前討到朱沐嗣完整屍身,他也費了不少力氣。
太后看過底下人遞交上來的狀詞,曾細細問過朱沐嗣為何要在楚州生事,行賄官員不成,轉頭又去禍害人家性命。溫知返就解釋說,朱沐嗣年少離家,在外跑鹽鐵營運生意,免不了與官員打交道,遇見不合心意者,痛下殺手摺損人性命,也是避免不了的行規……云云。
總之,太后的諸多心奇之處,都被他溫言化個乾淨。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