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愛的女子傷心得淚流滿面,為的又是他們的緣與劫,他豈會毫不動容?
是以,千載難逢地,他也流淚了。
所幸哭過以後,便是撥雲見日了。
他不用再痴痴地守在外頭,而是可以搬進屋裡,近距離地照顧他那沒多久就將臨盆的愛妻。
在這件事上,慕朝棲並未點頭,更未開口同意——但她不說話,畢無莊就厚著臉皮當她是默許了。
不過,他深知,人不可得寸進尺。
因此,他很知足地抱了床被子過來,在妻子的臥房裡打起了地鋪。
儘管床鋪夠大,足以容納兩人,但他還是不希望他跟她和好的這關鍵一步一下子跨得太大。
他還真擔心會嚇到她——得不償失,這可就不妙了。
所以,他寧可躺在冰涼的地上,強忍著咳嗽的慾望,也沒敢印�帕程岢鮃�腖��補艙懟�
可是,這夜深人靜的,縱使他捂著嘴蒙著頭,這動靜還是會不可避免地傳入慕朝棲的耳中。
毫無疑問,都是這些天硬生生給累出來的。
回憶起老人先前說的那一席話,慕朝棲的心中不由五味雜陳。
“睡到炕上來吧……”她抿唇糾結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出言打破了夜的寂靜。
是的,雖說她已經不再排斥與他同處一室,甚至開始慢慢開啟心門,接納這個深愛著她亦讓她無法割捨的男子,但這並不代表她和他可以一朝回到從前。
有些傷痛,終究還是需要時間來撫平的。
這一點,畢無莊也同樣心知肚明。
因此,聽聞安靜的屋子裡冷不防冒出了女子的聲音,他不由自主地愣了神——一時間,彷彿連咽喉中的奇癢都感覺不到了。
“朝棲,你……你是說真的嗎?”他回過神難以置信地問著,那小心翼翼卻掩飾不住絲絲雀躍的口吻,聽得女子心頭一揪。
“嗯……”她輕聲應著,下一刻,就目睹了黑暗中一個霍然直立的身影。
他激烈到反常的反應,讓她忽覺有點兒哭笑不得。
不知怎麼地,她突然就想起了火雲。
這樣的舉動,應該是火雲才有的。
在她的記憶中,畢無莊素來都是雲淡風輕、溫文儒雅的——哪兒有像此刻這般不淡定過?
可是,她也很清楚,他不同尋常的表現,乃是源於何人。
思及此,慕朝棲默默地朝裡頭挪了挪身,為畢無莊空出了半床的位置。
很快,一具熱乎乎的身體就夾帶著熟悉的味道,躺在了她的身側。
漆黑的臥房裡,兩個人皆是一動不動地仰臥著,一個是因為身子不便,另一個則是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後者總覺得前者正同他一樣睜著眼睛望著屋頂,他才鼓足勇氣開了口:“我能摸一摸我們的孩子嗎?”
“嗯……”慕朝棲不自覺地眨了眨眼,一顆心莫名其妙地突突跳了起來。
不多久,一隻微涼的手掌就輕輕撫上了她隆起的腹部。
在那裡,正孕育著一條小生命,孕育著他們倆的骨血。
活了近三十個年頭,畢無莊頭一回覺得胸中湧出了種種難以言喻的情緒來。
這感覺,似激動,似感動,似辛酸,又似幸福。
那是他和朝棲的骨肉,是他們的孩子啊……
正言語無措地思量著,他遽然感受到了自女子腹中傳至掌心的一股力道。
他猛地怔了怔,旋即猶如發現了什麼天下奇觀似的,脫口而出道:“孩子踢了我一腳!”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驚呼剛一出口,就輪到慕朝棲愣神了。
適才,她身為懷著孩子的母親,自然也是感覺到了小傢伙的動作——可她並沒有想到,畢無莊會情不自禁地喊出聲來。
“朝棲,他踢我了!”更讓她始料未及的還在後頭——許是見她沒有反應,畢無莊就又驚奇地重複了一遍。
那語氣,活脫脫就是個沒能引起別人注意繼而反覆強調的小孩子。
慕朝棲險些啞然失笑。
是不是要當爹的人,都會變傻的?
正這麼想著,身邊的某人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旋即穩了聲音道:“孩子是不是也常這麼踢你……”
“還好……”慕朝棲忙不迭遣散了唇邊的笑意,嘴上一本正經地作答,“他很乖的……”大約是覺著光回答兩個字有些冷漠了,片刻後,她又輕聲補充了一句。
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