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瑩瑩的,一蕩一蕩,深不見底。
“碧落……”喬瑜喚她。可她只是揚起了眉,靜靜瞧著喬瑜。
喬瑜長嘆一聲,朝她招了招手。碧落默然了許久,才站起了身,卻不上前,笑道:“這小船搖搖擺擺,我害怕的緊。”喬瑜搖頭嘆笑,探出手來牽她。碧落才將手搭上,卻被他猛地一拉,就勢撲倒在他懷裡,小船頓時左右搖晃起來。
她在昭南一慣與水為戲,怎會怕這小船小浪?可此刻卻不知怎麼的慌了神,只曉得緊緊地揪住喬瑜的衣衫。好不容易等船兒平穩下來,一抬起頭卻見到喬瑜低頭謔笑地望著她。她面色一紅,強按著心跳,伏在了他的胸口,想要安心聽他說話。可耳邊跳動的,卻是兩人此起彼落的心跳聲。
她的心,跳得又快又急。為何他的心,也跳得那麼快那麼急?可這怦怦的心跳聲,為何又那麼悅耳動聽?
喬瑜攬住了她,兩人默默地依偎著,許久他才道:“十日前父皇昭告天下,教四皇兄臨王監國。雖非明立儲君,可自古以來監國者非重臣即儲君,父皇又召回了邱將軍等幾位大將與臨王同朝議事,其實已經是明告眾人,將來是要叫四皇兄接位。”
“謙王和泰王兩虎相爭,竟沒料到叫漁翁得利。”碧落心中微微一鬆,嗤笑了一聲,又瞧著喬瑜,低聲道:“可與你又有何干?”
“謙王和泰王,蒙父皇格外寬宥,逃過一死被拘在府裡。其他三位皇兄之中,頤王敦重好靜,臨王仁恕溫謹,晉王小心勤謹。父皇雖覺得四皇兄將來可安天下,可心中終究覺得他才具缺乏。子不類父,總是父皇心中一大憾事。”
“將來可安天下?”碧落不禁有些驚奇,“如今天下太平,為何還要寄望將來?皇上,到底在想什麼?”
喬瑜輕撫著碧落的秀髮,哼笑道:“你這昭南的女子果真伶俐,聽話辨音,我一不小心便要被你逮住話柄。”
碧落被他稱讚,心裡頓時覺得又甜又暖,嘴角揚起,微微笑著不再接話。
他嘆氣道:“你在曲靖這大半年,想必早曉得了不少事情。如今朝中有皇子角力,宮內有墨劍門弟子暗中行刺;而朝外幾處早有風聲,似有人蠢蠢欲動。父皇雖暗立了儲君,可終覺朝中不寧,將有大事發生。”
“好在皇上不中意你,否則剛才這話裡怎可缺了你?”碧落愈發有一股莫名的輕鬆之感,她懶得理會這朝廷之事,只是取笑喬瑜。
“我?”喬瑜一怔。
“皇上執心決斷,正己攝下。你卻超然淡薄,又處處與他作對;他要殺的人你要護著;他叫皇子勿要浪擲才情,你卻總是一句順其自然。我瞧你才是真正的子不類父。”
喬瑜聞言默然了良久:“我確實不肖父皇,教他失望。可父皇對我卻總是格外縱容,二十年來許我從心所欲,四海遊蕩。身為兒子,是我虧欠父皇太多。”
“既然已經遊歷在外,你又何必回來呢?如今你在曲靖處處掣肘,怎比在外面自在快活。難道是皇上召你回來麼?”
喬瑜微微遲疑半晌,才道:“其實父皇當初許我遊歷之時,曾同我口頭立約,一旦父皇有命,我需得立刻回曲靖候用。是他叫人召我回朝,這幾日又對我前後交託了要事,要我從旁協助四皇兄臨王。”
難怪喬瑜總說怕他會連累自己,又說常明侯府不是修善之地,原來他心裡早曉得他被皇帝召回曲靖之日,便是諸事紛擾之時;而他心中更清楚,若真要餘生五湖浪跡,可是件多麼不易的事情。
皇帝不愧是皇帝,明裡放任喬瑜,可若要用人時,一紙前約便可拉他回來。虧得自己還費盡心思在想皇帝該如何“收”這一手?實在是貽笑大方。
喬瑜這“求全”的脾性,或許皇帝才是最懂得之人。只喬瑜適才那句“虧欠父皇”便足以抵得上萬金之諾,叫他為皇帝鞠躬盡瘁。認真說來,何必要立約?所謂立約也不過是叫喬瑜心中有數,莫要真的忘了自己身為皇子的身份責任罷了。碧落望著喬瑜手上的白玉扳指,心中輕嘆,渾然不曾聽見喬瑜喚她。
“碧落……”喬瑜輕輕搖晃碧落的肩,碧落才回了神,仍笑著瞧著他。
“碧落,自你來到曲靖,明裡暗裡便已經遇上了不少事情。而如今這情形,我只怕日後……。”
“你常明侯今日便帶我來此處,便是告訴我。這小舟只坐上一次便罷了;日後可難有機會陪我四處遊玩了,是麼?”碧落打斷了他的話,笑道。
“是。”喬瑜將碧落至懷裡扶起,目視著碧落,柔聲道,“碧落,還有一件事情,我今日也一併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