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碎碎念一般的話語,是景宸第一次見到沐麟這麼“囉嗦”的樣子,聽著沐麟的話便足以讓景宸清楚的明瞭,沐麟對於沐珏的感情,還有愛。
這是一個女兒對於父親的愛,也是徒弟對師父的愛,愛的那麼的深,平時,根本就探索不到,就彷彿,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也許,或者還應該這樣說,這些愛中,還包含了許許多多的仰慕;沐麟對於沐珏的仰慕。
對於沐麟來講,那十七年,她的身邊唯一能夠信賴的人,只有沐珏;剩下的,估計就是動物了。
無數的感情交織在一起,彷彿形成了一個大網,將沐麟全然的包圍在其中。
唯一讓景宸慶幸的是,這個大網,並未將自己排斥在外;他的麟兒,沒有將他排斥在自己的心門之外。
他真的很滿足。真的!
“麟兒。”景宸的雙手緩緩的握著沐麟的肩膀,當著‘沐珏’的面,將沐麟給拉入自己的懷裡,“如果想哭的話,就哭出來。”痛痛快快的哭出聲來,這樣的話,會舒服一點。
眼前的沐麟看在景宸的眼中,有著濃濃的壓抑;她一直都在壓抑著自己,明明傷心,明明眼中有淚,但是卻無法痛快的哭出聲。
然而,聽到景宸的話,沐麟卻是緩緩的搖了搖頭,“我不哭。”伸手將眼眶邊上的淚珠擦乾,沐麟坐直身子,“在沒有幫師父報仇之前,我不哭;我剛剛,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這是一句讓人無奈的話,卻經常被人給當成掩飾自己落淚的理由。
景宸看了一眼四周圍,他在考慮,是不是需要提醒一下自己懷裡這個堅強的小人兒,這座深林裡,根本就看不見什麼沙子,何來的沙子迷眼呢。
想了想,他還是不拆穿她了;就當,有吧;她開心就好。
輕輕的拍了拍沐麟的肩膀,景宸彷彿是在安慰她;而沐麟,也能夠感受的到。
看著景宸,沐麟輕輕的揚了揚唇角,雖然很淡。
杞子和銀子安靜的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沐麟;這不是它們第一次見到沐麟落淚,在沐珏剛剛沒有了氣息的那一天,沐麟,就那樣的抱著沐珏的屍體坐在那裡坐了一天一夜,就那樣安靜的坐著,眼裡掛著眼淚,原本清澈的眸子,當時…只剩無神,徹底毫無情緒淡漠,就是從那裡真正的開始吧。
那時候的它們真的很擔心,但是擔心也無用,除了靜靜的在一旁守著,不讓黑森林裡的一些東西靠近沐麟,其他,它們好像什麼都不能做。
杞子當時本想用翅膀抱住沐麟,可是看著沐麟的那個樣子,它卻怕自己驚到她。
有些感情,它們不懂。
看著現在跪在沐麟身邊的景宸,杞子和銀子第一次沒有討厭這個男人,討厭這個就知道跟它們爭寵的男人。
對於杞子和銀子,它們確實是有靈性,它們也能夠感受到沐麟的傷心,難過,憤怒;但是它們卻並不能完全的理解,那所謂的傷痛,還有哀傷。
還有…眼淚。
對於杞子和銀子來講,它們只知道,那樣的沐麟不是它們平時認識的,它們不喜歡她變成那樣,變得完全的看不到它們一絲一毫,明明它們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
當時的沐麟抱著沐珏那渾身是血的身子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走出了陣法的包圍圈,將當時還在那裡搜尋追殺沐珏的那幾人殺得一乾二淨,餵了黑森林當中的兇猛野獸,而那些人的鮮血,澆灌了黑森林的樹木草植。
她不報仇。真的!她聽師父的話。不報仇!
渾身是血的離開,滿身是血的回來,已經分不清自己身上的血到底是沐珏的,還是那些殺手的;當時的沐麟將沐珏帶回了小木屋,然後幫他清洗乾淨,恢復那依舊帥氣成熟的俊臉;只是現在,那張俊臉上再也沒有絲毫的溫度存在,再也不會睜開眼睛,衝著她笑了。
然後,就在小屋距離不遠不近的地方,沐麟親手挖了坑,從外面脅迫了兩個人,棺木,還有墓碑,墓碑上的字,沐麟自己親自刻,即使傷了自己好幾次;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這樣,才更有誠意。
因為那是她師父。
當時的兩人原本還怕沐麟,但是後來看到沐麟的那個模樣,便盡心的將沐珏的墓地完成;付了高額報酬,之後沐麟便讓杞子帶著他們下了山。
就這樣,抱了一天一夜,跪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沐麟卻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就彷彿,沐珏依舊還在,只是外出行醫沒有回來。
只是在沐麟的臉上,再也找不到任何傷心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