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周昱昭能一舉攻破懷州城,他太操之過急了!他這樣也許正中陳王下懷!
陳王這幾日很可能已經調來北境邊軍,合力抗衡周昱昭,懷州城沒有那麼容易能攻下來的。
沒多久,南樓亦跟著響起戰鼓聲,還有陳王依稀的鼓勁聲,再然後就是將士們充滿殺戮之氣的狂吼。
南邊整個地陷入激戰中,戰鼓聲、號角聲、怒吼聲、馬嘶聲、刀箭聲、慘叫聲、絕望聲,震得屋裡的李眠兒心絃幾要斷掉。
襲進她耳朵裡的每一道聲音對她都是一陣折磨,外面正進行一場生與死、血與肉的拼殺!
這種因為追逐權與利而對生命的摧殘,是她一直至今無法理解的,或許她這輩子都無法理解。
男子主導了這個世界,他們是光明與先進的創造者,也善於製造黑暗與墮落,他們無底的*和虛榮心攪亂了這個世界原有的平衡,無盡的明爭暗鬥讓本來清澈的世界混濁不堪。
相較女子的小奸小滑,男子的世界充滿兇險,他們有時殘暴而瘋狂,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讓人世充斥著罪惡與不公。然對此,他們總有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為自己闢責,藉口千篇一律,無非諸如:是他人迫得他們如此,是女子迫得他們如此,是規則迫得他們如此……
李眠兒甩甩頭,不再思想這些沒用的,世俗便是如此,看透也罷,看不透也罷,總是要置身其間,除非當真找個荒山野嶺獨居過活,否則,就要面對世間諸多種種。
或許,也正是那些醜惡的肆虐,才彰顯出美好的可貴來吧,才讓生活變得不至於那麼單調乏味吧!一旦嘗得甜頭,便再欲罷不能!
周昱昭,就是這樣一個讓她欲罷不能的男子,正如陳王所說的,周昱昭根本也不是一個簡單純粹的好人,他城府深,他心機沉,他手段狠。假若他是個思想簡單、優柔寡斷的人,自己還會對他傾心嗎?
歡喜一個人的時候,他的一切都喜歡,發現不喜歡的時候,也要去接受。
李眠兒兩手撐在窗上,稍稍立直身子,外面的撕殺聲還在繼續,就算她再厭惡,再憤恨,她還是要面對,不僅要面對,還要在心裡做出選擇,放棄那些同樣有血有肉、有爹有孃的梁軍士兵們,而默默地祈佑周昱昭一方能贏得上風。
閉上眼睛,身子發冷,感覺自己的血液也在跟著外面的戰鬥一點一點流失一樣,李眠兒只覺得每一分每一刻過得都是煎熬。
思維開始麻痺,她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也聽不出外面的戰況如何,更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雙手抱胸自己給自己取暖,儘管眼下本是夏伏天氣。
“嗞咖——嘭——”
毫無預兆地,突如其地,在李眠兒看來本是堅不可摧的窗扇嘭地裂碎開來。
她嚇地心神俱醒,衝向窗前,所有的多愁善感頓時煙消雲散,所有的杞人憂天亦沓無蹤影,管他宇宙世界,管他善惡美醜,此時,她只想第一時間看到心上人的臉。
然她跑到破開一個巨大漏洞的窗前時,僅僅能看到一身黑衣的周昱昭的背影,他背對著窗戶,身前有七八個像是暗衛的人正圍著與他爭鬥,不遠處的七煞,不,如今是六煞,也在同一群駝衣人困鬥。
李眠兒見此慌驚不已,駝衣人人數眾多,這裡又是陳王的地盤,周昱昭只七個人……
她想法將落,從頭頂上飛下來一個金黃毛物,騰空就朝周昱昭身前的一個駝衣人蹬踹而去,別看他細胳膊細腿,那駝衣被他踹了個出其不意,霎時間跌落樓下。
金川現身,周昱昭頓時可以抽出身來,他轉過臉,對上一臉憂色的李眠兒,來不及給表情,伸手一把將她從窗內拽了出來,然後隻字沒說,拖著她便朝北狂奔,轉身時順手劈倒兩個擋路的駝衣人。
除掉擋道的,周昱昭腳下一騰,拉著李眠兒的手,影遁使起。他原沒有料道李眠兒使不出力氣,手上沒有用力,只是輕輕一拉,以為她會順著他的力道一同遁走。
李眠兒的身體猛一受力,腳下跟不上,整個身子朝地上撲去。
周昱昭大驚,退回一步伸手將她接住,低喚一聲:“眠兒——”
李眠兒借力站起,對他搖了搖頭。
周昱昭會意,低頭看了看她的腿腳,見其動作虛浮,便知她被陳王使了手段,他轉眸瞥了瞥正衝他二人飛來的幾個駝衣人,飛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扔給李眠兒:“吞下兩顆!”
語畢,躍到李眠兒的身前,揮鞭迎上幾個駝衣人。
第二百九十九回 丹臺碧落袖相攜(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