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的!”
石洵面色無波,目視前方,隨口接道:“梅老頭,還不值得賭上我大徒兒的性命!”話音一落,即翻身上馬,賓士而去,留給兩徒兒一人一馬的背影和那踏起的一路煙塵,全然不顧身後的兩少年兒郎。
不過這一路早經武功郡王打點,保證二小郎的安全自然不在話下。此番二人上山,便要面臨他們出生以來最是艱辛的考驗,石洵將會把畢生絕學於短短几年之內悉數傳授他二人。非即止此,不久前原本逐漸銷聲匿跡的先帝生前舊部老將,得聞石閣老傳信後,紛紛現身,欲往雲臺山守護先帝骨血。屆時,你一拳我一腳,你一謀我一略,還不盡皆傳授給這小皇孫兒,卻不知周昱昭那時吃不吃得消!若彼時果能集眾家之長,倒也不負先帝之英明!
話休絮表,表兄弟二人,在雲臺山埋頭勤學苦練,即便日子無味枯燥,然因著心記憶體有乾坤,也能於苦中做出許多樂來!大概虧得雲臺山山靈地傑,他二人技藝漸長,卻也一日日丰姿俊雅起來!
卻說一連數月飛逝,忽爾已至中秋,金川自上次送完玉佩,便不再現身,而疏影被翠靈領回家調教,至今還不曾帶回園子來,遂一個人玩得日子久了,李眠兒自會覺著有些悽清,故最近看書時常神遊。
這一晚,眠兒方解衣而眠,瞧見孃親屋內的燈也熄滅後,卻怎麼也不能成寐。窗外秋風蕭颯,蕉葉飄響,蟲鳴不絕於耳,只輾轉反側。身子翻轉間,無意將那深藏於脖內的玉件也翻了來覆了去,李眠兒不禁探出手握住那小而精緻的白玉盤,遇手溫涼宜人,而貼身戴了這事物後遍覺通體不染纖塵,舒暢萬分。
撫著玉佩,不由想到贈物之主,那隻金猴來。忽又想到,本就萍水相逢,何苦求取再多的緣來!小小的腦袋裡纏繞著的竟是如此紛繁的情思雜緒,就待要迷糊中會周公時,窗欞上傳來幾聲輕叩聲響。
李眠兒聞聲不做動靜,只是暗想:此時夜靜更深,誰來叩窗?又聞那叩聲直來得頻甚,便猜測:莫非即是那隻許久不見的金猴乎?
李眠兒輕手輕腳地起榻,步至窗前,果見窗紗外印出手舞足蹈的猴影兒,會心一笑,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緩緩地掀開窗扇,隨同外面月光一洩而入的果是一顆猴腦袋,藉著月光看去,可見還是那副一如既往的頑疲相。
李眠兒揭起窗帷,金川順勢躍至臨窗而設的書桌上,兩腳剛著桌面,就從身後掏出一本書冊,遞將過來,李眠兒一臉疑惑:這猴兒倒甚是有趣,盡送些莫名奇妙的東西,一會玉佩一會書冊的,數月不見,竟還能熟門熟路地摸到她的閨房來,也不知他猴腦裡都琢磨些什麼!暫且看看他遞來的何書罷!
思忖完,將窗扇再稍稍推開了些,盈盈月光下,只見手裡的書冊封面,“大梁志”三個燙金大字躍然紙上,下面還列了一排小字“英武聖文神德皇帝”、“梁太祖傳”。李眠兒頓時來了興致,她雖才五歲,卻天姿聰穎,過目能誦,,家裡因李琛和李青梧二人博學多識,故而藏書甚豐,得益於李青梧的相幫,李眠兒已看過不少詩經古集,只是那些書實在枯燥得狠。這一本看起來卻是不同的,想必很熱鬧精彩,可惜天色太晚,只得等到天明再大快朵頤了!
天剛亮,這廂李眠兒就起身依靠著床闌,津津有味地讀起新得的書來,一旁的金川正一臉的居功自傲。
而都城的另一處寓所內,梅林海只差暴跳如雷,馬上就要上朝,自己又要忙著應付秘閣的事務,又要趕著編書,直到昨夜才得以將《大梁志》的初篇給完了工,這才擱下筆,一覺醒來書冊不翼而飛了,待會卻要叫他如何面聖!
梅林海氣煞急煞,忽又猛然醒悟,遁入暗室,檢查各緊要書文藏匿之處,只不見有東西缺少,惟獨這新著的書沒了。若是有心入室行竊,斷不會只取了這本雖說很是緊要卻沒甚實用的書冊而去呀!梅林海左思右想,難道是自己置於隱處卻又忘記了不成?莫非歲數果真大了,人老了?
梅林海在書齋內團團轉,又不能招來僕人幫著找尋,少不得謅出個緣由,待先過了皇上這關再說,回頭仔細蒐羅。想畢,狠狠拍了下大腿,咬咬牙根,也不知是恨自己的記性,還是某位搗亂的偷書賊。
朝上,太宗讓梅林海呈上編好的書,梅老頭只得厚著臉皮求請聖上寬限一日,太宗皇帝倒也不往深處探問,只隨了梅林海的意。
李眠兒自是不曉得她這一小女娃,手裡捧著的書冊竟是一朝閣老所編,更不曉得她竟是在當今聖上之前將此書一睹為快。在她翻完最後一頁紙的時候,一直安安靜靜守在一旁的金川,接過書冊,便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