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花叢間,李眠兒挺直身板,遙遙看向池邊,心亂如麻,這資訊太過突然,她之前曾做過最壞打算,可當其變成現實時,她還是很難很難接受。
李眠兒抬眼看看仍就陰沉沉的天空,無聲悽笑,遠在天邊的周昱昭定然沒有料到今日吧!
全身力氣像被抽空一般,李眠兒幾欲暈厥,伸出手不住地捏按太陽穴,努力使自己聚集起僅剩的精力,放鬆面容,提步朝池邊走去。
沒幾步,喬令侍便發現自己,李眠兒抑制住正在心內湧流的苦澀,從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母親,是不是也覺得這雨後的空氣特別清新?”李眠兒走近長公主,在她身旁坐下。
“可不是?屋裡悶得慌,就過來這裡透透氣!”長公主也跟著一笑,說著還不忘拿眼覷向喬令侍。
喬令侍則趁李眠兒低頭整理裙襬之際,悄悄對長公主擺了擺手。
李眠兒權且當作沒有看見,抬頭若無其事地繼續道:“進來時,孩兒見您沒讓宮人跟著,估摸著您是不想叫人打擾,嫌吵鬧,遂也沒叫服伺的進園子!”
“嗯!我身邊有喬令侍就夠了,你倒貼心!”長公主拉過李眠兒的手,在她的手腕上摩挲幾下,“最近手腕有沒有覺著不適?我看你這些天里老是練琴,怕你手腕吃不消!”
看得出長公主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悵然,李眠兒雖然心頭愁苦難當,可面上卻半分不顯:“請母親放心!孩兒的手腕早已無礙了!”
喬令侍笑著向前:“殿下,依微臣看,郡主的手腕竟比以前還要好使呢!您就聽她每日彈的琴音,可不是比以前增了幾分強勁?”
“嗯!你說得對!”長公主欣慰一笑,然後瞧了瞧天氣,“天氣不早了,外頭溼氣重,我先回去,你在這裡別呆久了!”
“是!母親說得是,這園子裡草木茂盛,溼氣一時散不了,待時間長了,對您關節不好!”李眠兒一併起身,將長公主的胳膊交給喬令侍挽住。
目送長公主轉過彎道,直到看不見她們的身影,李眠兒方才跌坐在長凳上。
她無力地倚靠在闌干邊,腦子裡混亂不已,她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當初設計好的那些退路,她此刻一條也想不起來,便是想起來一丁一點,她也完全沒心付諸於行動。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此時,李眠兒前所未有的絕望,她想不通彭皇后究竟拿什麼說服了拓拔意,令他心甘情願地答應與她這個毫無周家血統的外姓女聯姻。
頭腦似一團漿糊,接下來該怎麼辦?去求皇上嗎?召書暫時還沒有下,會不會還能求來轉機?
可此念一出,李眠兒便搖頭否掉,想來上午長公主定然在皇上面前替自己爭取過了。若然有半個法子,長公主是不會叫彭皇后計成的,而皇上對於這樣的結果無疑也是樂享其成的。
身後走道上傳來急促的小跑聲。是疏影!
想到疏影,李眠兒好歹生出點兒頭緒來了,當務之急,先把疏影安排妥了,至於自己的事暫時先不讓她知道。否則她鐵定是不會依從自己安排的。
“小姐——小姐,長公主她們走了,我這才進園子的!”疏影氣喘吁吁。
“嗯,我們也回去吧!”李眠兒輕聲應了聲,雙腳踩地,站起身來。卻不想,腿下一軟,竟跌回凳上。
“小姐?小姐。您怎麼了?”疏影慌神跑到李眠兒面前,伸手扶住她。
“許是坐久了,腿麻了!”李眠兒苦笑道。
“哦——可嚇死我了!”疏影緊緊挨著李眠兒,用力將她扶著,“要不再歇會兒?”
“有什麼好歇的。不是一直歇到現在麼?回去吧!”李眠兒再次起身,這次沒有出狀況。她任由疏影使力挽著自己,小步往寢殿回。
一回到房內,李眠兒徑步來到書案前,提筆前,看了眼疏影,出聲吩咐道:“你去膳房,讓他們燉盅參湯來!”
疏影忙點點頭:“是!小姐,我剛也這麼想來著!”語畢,飛速出了門。
李眠兒從書案後頭出來,走到繡桌上,從線筐中挑了兩塊窄帛,嫌帛稍長了些,遂拿剪刀將兩塊帛小心裁剪一番,然後才返到書案前,將帛展開,用小楷各在其上寫下簡短的一段話,便匆匆收筆,把帛仔細折裹好。
手中攥緊兩裹布帛,李眠兒原地怔忪了片刻,從懷中取出金川留下來的那管陶笛,緩步到窗邊。
吹完曲子,李眠兒仰脖遙望天邊,等待蒼鷹準時出現。
她不知道皇上召書下來之後,親事定在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