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昱昭眸色驟黯:“你不相信我?”
聞言,李眠兒側抬下巴,無瑕的面容似被月華度了層蜃光,只是說出來的話卻冰冷如雪:“那日,秋尼霽曉差些用髮簪刺進我的脖子……”
她那般瘋狂。若不是外祖母陰差陽錯來得正是時候,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幸好蔣素娥及時出現了。是吧?”周昱昭的臉被枝葉的陰影擋了個嚴實,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不過從他說話的口氣,便知其面色不善,“哼,你以為一切就那麼湊巧,蔣素娥恰好就在那個當口現身?”
李眠兒微微一愣,不過很快擺正神情:“好,即便外祖母的適時出現亦出自你的手筆!可如若外祖母是那種薄情之人,就算知道我的身份,她仍不願認下我呢?”
既然周昱昭有心提起這件事,那就索性攤開了說。
“在這之前,我究竟花了多少功夫,你又如何得知?”後背受到衝擊稍有和緩,周昱昭挺直脊背,從樹下走出,來到月光下,面對李眠兒,“早在去年,我就發現秋尼爾嘉兄妹的長相異於南秋族人,又發現他們對漢人的習俗十分精通,便猜測他們的生母也許並非南秋族人。”
說到這裡,周昱昭頓下,定定地看著李眠兒,見李眠兒不但沒有因此松洩神情,反而朝自己微微抬了抬下臺,面容依舊冰冷。
“然後,我就趁著夜探皇宮的時候,順道兒見一見秋尼爾嘉的生母,南秋國的皇后!”周昱昭漆眸幽深,玉潤的面龐上五官輪廊精美至極。
“當時見了她的臉,我沒有多想,只是證實她確實是漢人沒錯了!”周昱昭薄唇合了又翕,“直到一個多月前,我把你從皇宮中帶回芭蕉園裡,親眼見著了你的孃親,才想起調查蔣素娥的身份!著眼點便是你孃親!”
周昱昭說此話時,眉頭不由一蹙,憶起那一日的驚心動魄,他的心仍禁不住揪起:“經歷幾番波折,我最終確定下來,她就是二十五、六年前被叛了流放的穆漢瓊正室蔣素娥無疑了!”
接下來,周昱昭該講到外祖母的奮鬥歷程了,李眠兒朝右偏一下頭,慣性地將左耳側對著周昱昭,以便聽得更清楚。
“蔣素娥出身江南書香門第,自幼接受良好教育,飽飲詩書,心智敏捷成熟!又極是重情重義、善惡分明!後來嫁入穆家,做了穆漢瓊的正室,兩家門當戶對,喜結連理!”周昱昭在說這些的時候,語氣聽得出來含有褒獎之意,並沒有因為蔣素娥南秋皇后的身份而多加貶折。
而李眠兒聽後,卻頗為感慨,按理這門親事對兩家都是錦上添花的事,合該幸福美滿下去才是。
“後來,穆漢瓊一語得罪了晉王,直接被叛了流放!當初,晉王的勢力本就了得,加之先皇太祖又極為寵他,致使當時無論是蔣家還是穆家,沒有一人敢出面親口替穆漢瓊說兩句話!因而,案子就這麼毫無異議得拍板了!”周昱昭從來不曾一口氣說過這麼多話,竟感覺兩面的腮幫子直泛酸,可見李眠兒聽自己的話聽得專注,少不得繼續說下去。
“半路上蔣素娥僥倖逃掉的事,你已經知道,我不再贅述!”此話一出,李眠兒的面上閃過一道微愕,不過周昱昭並不理會,接著道,“置身南蠻之地,人生地不熟,蔣素娥想一路尋回江浙去,哪裡那麼容易。只是那一段鮮有人知,我也沒有打聽得詳實,何以她半年之內就到了南秋皇宮裡頭。”
大概有關那一段的經歷多已被外祖母抹清了吧,若非孃親的樣貌巧被周昱昭看見,外祖母的來龍去脈,怕是根本沒法追究。李眠兒心下暗忖。
“蔣素娥姿容不俗,雖在皇宮裡頭年紀不佔優勢,但她勝在機智果敢,又經歷豐富,很快就得到了南秋皇帝的注意,然後就開始一發不可收拾,平步青雲,沒幾年便從宮女躍為妃嬪,再由妃嬪榮登皇后寶座。”
周昱昭說著說著,忽地眼睛眯起,似想到什麼嚴肅的事情:“接下來的事,也就順理成章了,她的親生兒子秋尼爾嘉越過他的幾位哥哥被立作了南秋太子!”
未能從周昱昭的口中聽得更多有關外祖母的故事,李眠兒略有小憾,可情鬱憤的心情完全沒有因為周昱昭的這些話而有些許的好轉,在周昱昭閉口不語後,她隨即回道:“順理成章地,我也變成你手中的一枚棋子!”
聞言,周昱昭脊背一繃,珠眸也跟著微瞪,他以為說了這麼多,身前的人約摸應該收收氣兒了罷。
豈知恰恰相反,李眠兒出口的話一句比一句來得犀利:“於是,我便毫不知情地、毫無預料地被送去南秋當俘虜,前去幫你賭一場你所謂穩操勝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