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正值大中午,太陽盛得狠,兩位馭夫原就黝黑的臉已被蒸得黑裡透紅。
而車廂裡,繞是在角落裡置了塊冰,不過沒過一個時辰,已化作一桶涼水。
周昱昭冷著一張臉,雙眼瞬也不瞬地看著躺在車榻上的李眠兒,一隻手則始終置於她的脖頸上。
感覺到車廂的溫度越來越高,周昱昭挑了挑眉,轉頭對著車外命道:“回古宅!天黑後再出發!”
稍頓了一下,周昱昭瞄了瞄李眠兒,然後又道:“蒼鷹,你去準備一下行裝,特別是她的!白鷹,你再去捎個信給表兄,關照他傍晚戌時三刻準時在西城外守著我!”
虛空中聽不到一絲動靜,沒有人應是,也沒有人應不是。
過了半晌,虛空中突然傳來一個男子聲音:“爺,下一個落腳點,您預備在哪裡?”
“雲臺山!”周昱昭簡潔著應道。
可他應完,虛空之中同將才一樣,沒有半點聲響,原先那問話之人似乎只是個幻覺一般。
第一百七十五回烏夜月遲西邊路
夏日的天本就晝長夜短,這一日,直到戌時正牌時分,日頭才徹底西落,白日裡因為煙熙郡主同北寒王子合親之喜而格外喧囂的京都漸漸平息下來。
戌時一刻,周昱昭重新將李眠兒安置於馬車中,約略一刻鐘後,他們朝著西城門迅速駛去。
此時,城門還沒有關,馭夫只亮了下腰牌,守門的躬身讓行。
順利出了城門後,天已黑沉,馬車沒有直接上關道,而是抄小道行駛,在經過一座山丘時停了下來。
馬車停靠在一株楊樹下,剛停穩,便有一個黑影從樹上躍下,鑽入車中。
馬車內燈火通明,王錫蘭一進車廂,發現榻上躺著一位姑娘,還沒看清是誰人,連忙轉過身子:“不知者無罪,表弟,我去外頭等你!”
“不用!你回頭看看她是誰?”周昱昭坐在榻旁一直看著李眠兒,連王錫蘭進來他的目光都沒有移動一下。
“額……還能有誰,肯定是煙熙郡主咯!不過今天大殿裡的那個新娘表現實在順從了點,我都替她捏把汗,生怕她演得太差,被眼利的給瞧出端倪來!結果,竟然給她混過去了!我也樂得……”王錫蘭一邊轉頭,嘴裡嘰哩呱啦地就說起來,待發現榻上的李眠兒雙眸緊閉,膚色紙一樣的蒼白,不由止住口,“她……她這是怎麼了?”
周昱昭臉上冰冷,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王錫蘭的疑問。
王錫蘭肅臉往前走近兩步:“她中了毒?”
周昱昭眉鋒抖了抖,卻沒有點頭。
“不是……你不是及時趕到了麼?”王錫蘭有些糊塗,“那個冒牌貨不是你的人?”
終於,周昱昭有反應了,他搖搖頭:“不是!”
“啊?”王錫蘭大驚,“那她是誰安排的?光看身形還真是像得狠。一看也是在事前準備好的!難道……是她安排的?”王錫蘭指指榻上昏迷不醒的李眠兒。
“是彭皇后!”周昱昭眼睛一眯,透出來的眸光足以凍死人。
王錫蘭被那道冷光掃到,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在聽到周昱昭說出是彭皇后之後,他回想今日大殿之中,彭皇后那異常熱心的舉動此時便有了解釋。
“那她身上的毒……”這麼一來,李青煙身上的毒,彭皇后定是脫不了干係的,王錫蘭再次仔細瞅瞅李青煙的臉色和肢體的形狀,一看便知其體內的毒素仍然肆虐。周昱昭多半沒有在第一時間趕到,若不然以紫菀雪蓮丸的解毒功效,她現在不至於仍舊昏迷著!
“原本毒素已蔓延到全身的。後來我以十多顆紫菀雪蓮丸注入她體內,一直到下午時她體內的毒素才開始一點一點被融解,只是……融解的速度太緩!”周昱昭說這話時,臉上的冰意稍稍也融了點,隱隱帶著一分慶幸。
王錫蘭鬆了一口氣。毒素在融解,說明紫菀雪蓮丸正在發生作用,再過些時日,最樂觀的話,說不定毒素能被解個完全!
“你還記得一年前,我在國公府曾中的那毒?”周昱昭抬目問向王錫蘭。
“那毒是好幾種巨毒之物兌制的。很難有解!當時若不是你運功逼住,只怕也十分兇險!”王錫蘭對那次遇險記憶猶新。
“沒錯!我到了南方之後,才得知那毒液當中用量最多在中原也最稀罕的一種毒素。是一種名叫箭毒木所產的毒素!”
“箭毒木?”王錫蘭眉頭緊蹙,試圖在腦袋中搜尋與其有關的資訊,卻半晌無果,“這個……倒真是沒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