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時,周昱昭怕李眠兒路上無聊,在車裡備了許多玩意兒,包括一架絃琴。
有心愛之人作陪,加之車廂內舒適溫暖,李眠兒一點不覺時間難熬,只是苦了車外的九人,遂而她每次都會有意沒意地提醒周昱昭多體恤體恤他們。
有時,他們會途經集市,李眠兒就會尋機下車,給各人買些保暖的帽子、手套、大氅、棉衣什麼的。
周昱昭對此不置一詞,卻是在看到七煞因不好推卻李眠兒的一片心意,只得勉為其難得一個一個將自己裹得一派嚴實時,禁不住抽抽嘴角。
途中,李眠兒不時還會揭開車簾檢查,一見到誰的帽子沒戴好,或手套少戴一隻的話,她便溫聲地提醒:“*鷹,你還有一隻手套呢,可是丟了?”
某鷹聽了,生怕這位穆姑娘下次會給他添個更厚實的,於是,連忙舉起脫下的另一隻手套,對李眠兒乾笑道:“穆姑娘,手套在這兒呢!”
以致到後來,幾人一看到車簾晃動,便條件反射地整理儀容。
對此,周昱昭直是暗笑不已,甚至常忍得腹痛,但卻努力掩飾,不叫李眠兒瞧出不對勁來。
他自是知道,七煞身上從不缺錢,大冬天裡之所以衣裳單薄,不因別的,只因他們不畏冷。
可當他在接到蒼鷹幾次三番傳過來的眼神,意在向他請求支援,請他在李眠兒面前替兄弟們說道說道,也好幫他們擺脫掉這些繁複的累贅時,他很自然、很怡然地別開眼,權當沒有看到蒼鷹求救的眼神一般。
金川在渡過幾日低落期後,情緒漸漸恢復開朗,不再需要李眠兒刻意逗弄才給表情。
當他們到達應天府時,接到了白展捎來的秘密軍令,正是太宗皇帝急召周昱昭日夜兼程前往黃龍府的密旨。
一切又同周昱昭所料無差,太宗定是到了不得不這麼做的地步了,若然有其他法子,他也不會投注到周昱昭的頭上。
也正因此,周昱昭自開戰後一直憂心忡忡,他內心矛盾不已。他是既希望大梁能一舉力挫北寒,又想著梁軍最好接二連三受挫,從而方好引出自己登場。
不過他為的不是力挽狂瀾,而是為了保護隨太宗親征的父王、舅舅及表兄的安全。
不想,一入得北境,他們便遇到一場連著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周昱昭遂趁著行程被耽擱的這一日裡,特意將一行人重新佈置、裝扮一番,李眠兒換了一襲黑衣、黑帽,周昱昭改由騎馬,七煞則自動隱身,暗中追隨,只留下兩車伕繼續駕車載著李眠兒,隨身在周昱昭的左右。
十二月十九這一日,他們到達黃龍府,周昱昭先將李眠兒掩飾好,交由兩車伕看護,然後方才隻身一人前往大梁軍隊所駐紮的城樓,求見太宗皇帝。
第二百零九回 霜露殷勤東風短(三)
李眠兒現下所在的位置是大梁北部黃龍府的龍州,龍州位於黃龍府東北部,這裡才剛下過一場大雪,路邊還有夾雜了黑土等雜穢的積雪。
李眠兒同兩個車伕及金川一起被周昱昭臨時安排在龍州城內的一家客棧,這家客棧離梁軍駐紮所在的城樓相距不甚遠,待他那裡佈置好,大概傍晚左右便會親自過來接她去城樓。
如此戰亂時節,這家客棧已是風雨飄搖,裡頭鮮有人住。
李眠兒窩在房裡一整天,連房門都沒有踏出,飯食都是夥計送到房裡的。
然到了傍晚,周昱昭沒有如約現身,卻是梟鷹和蒼鷹二人匆匆前來客棧接應她。
他這二人一向少言寡語,面部少有表情,尤其是梟鷹,蒼鷹稍微還算好些。
可儘管如此,李眠兒還是發現他二人神情不爽利。上馬車前,李眠兒終憋不住,提步湊近蒼鷹,悄聲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聞話,蒼鷹先是和梟鷹對視一眼,以垂頭思索了片刻,然後才盯向李眠兒,目光肅然:“皇上……他,失蹤了!”
“什麼時候的事?”李眠兒大驚失色,啞聲問道。
“就在昨晚的夜戰中!”蒼鷹眉頭緊鎖。
“那武王呢?還有王駙馬?”李眠兒捂著心口,緊張得聲音都帶著顫抖。
“武王還好!只是……”蒼鷹眼神一黯,“駙馬爺受了重傷,昏迷不醒!是以,主子一時走不開!”
聽聞王錫蘭竟是受傷昏迷,李眠兒心頭大慟,這種時候,周昱昭又如何走得開!
“王駙馬……受得什麼傷?傷在哪兒?”
“箭傷!穿胸而過!”蒼鷹低頭悲沉地說。
聞此。李眠兒